噪躁

噪躁是我一个本村兄弟,姓蒋,大名远涛。 噪躁是人送他的外号,外号叫起来,比名字响亮多了,跟他的年龄一样,一叫就…

噪躁是我一个本村兄弟,姓蒋,大名远涛。

噪躁是人送他的外号,外号叫起来,比名字响亮多了,跟他的年龄一样,一叫就是45年。以至于人猛一下都想不起他的真名。

 

我证实了一下,漂漂亮亮,帅气十足的一个小伙为啥就叫噪躁。

他爸说这蕞怂刚从娘肚子爬出来就爱叫唤,整天咧个嘴,把人聒的受不了,爱“噪噪”(本地话,就是爱哭爱闹爱说话的意思)。

哭起来能哭三天三夜,眼睛不睁,攥着个锤头子,把人能哭得木乱的,所以就叫“噪噪”。

 

“噪噪”爱哭,村里的人都说这怕是屋里有啥怪处呢,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叫拿火在屋里烧,他爸他妈就拿火去烧,一天能烧几老笼麦秸秆,也没啥作用,而且是越烧娃叫唤的越美,后来一想,肯定是烟把娃熏的。

最后有人给他爸他妈出主意说叫用红纸写些纸条条在方圆十里地上贴上,碰到哪里贴哪里。

他爸就叫村上的一个教书先生写了一尺厚一沓子,于是一夜之间,方圆的树上,电线杆上,村民的墙上到处都是噪噪他爸贴的红纸条:“天慌慌,地慌慌,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遍,叫我儿一觉睡到大天亮!”

 

就这,一个麦秸地烧完了,一刀红纸贴完了,就是没起作用。

他爸无意中就抱着他来到牛圈前,看见噪噪他爷养的那头没鼻子的大黑牛气的说:“你在噪噪就把你喂牛去!”

哎,还别说,噪噪一听这个“牛”字,还真的就不哭了,而且很兴奋。

从这以后,还把噪噪的这个病给治了,噪噪他爸他妈认定噪噪以后跟牛能结缘。

随便聊聊的图片

噪噪八岁上学,十三岁就不上了。

念不进去,老是逃学,他爸送他还没回去,他比他爸还到屋的早。

气的他爸拿个旱烟锅锅子坐到门墩上不停的抽。

 

他爸说农民的娃就就念书这一条出路,说噪噪再不好好念书,打一辈子牛的后半截。

他跟他爸说他念书是受罪呢,他爸说他闷的咋个猪。

他说念书有啥好呢,东头我老四叔爱念书,小小的头发就念白了,订不下媳妇,跟我老贺姨见面的时候把头发染了。

过了几天,我老四叔的白头发又长上来了,我老贺姨背着她爸她妈,偷偷来看我老四叔的时候,硬是认不得人了,一进门就把我老四叔叫“大”。

 

对门我李哥书也念的好,上了大学,当了校长,把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念没了,只剩下周围那一圈圈,理头的时候理发师都不高兴,嫌李哥头发少,卖不下钱,李哥理发时理发师老是嘴噘脸吊的。

 

还有村西头的花花姑,长的好看的不得了,念书把眼窝念瞎了,整天鼻子上架着两个玻璃片片子,咋两个打打啤酒瓶子底扣到眼窝上。花花姑是一点也离不了眼镜,有一回墙上落了个蝇子,花花姑把蝇子当钉子,把眼镜往上一挂,蝇子飞了,眼镜打了,花花姑气的非要找那蝇子算账,她东找西找,在墙上終于看到了一个黑点,她想“这回你是跑不掉了”,她鼓足了劲狠狠朝那个黑点打了一巴掌,没想到把手打了一个小窟窿,钻心的疼,那个黑点不是蝇子而是一个钉子。

 

噪噪他爸看噪噪嘴能翻,也拿噪噪没办法,就叫退学了。

 

噪噪住在村南的窑沟口,房后就是一面坡,坡上啥都长,窑沟还长蚂蚱。

有“绿板”、“黑铁匠”、“安娃”等,听人说逮蚂蚱能卖钱。噪噪就逮蚂蚱,一回能逮四五十个,装一蚂蚱笼。

噪噪的蚂蚱笼大,是四间房子的那种。

噪噪的蚂蚱笼是噪噪在窑沟挖药卖了买上的。

噪噪把逮的蚂蚱拿到许庙集上卖,一个能卖五分钱。“黑铁匠”长的大,劳力也美,所以叫声也大,声传的远,还好听,价钱比其它的高3分钱。

人爱买,噪噪也爱逮。

 

噪噪他爸看噪噪不务正,而且年龄也小,寻个啥活人家不敢要,害怕违法,没办法,就给噪噪买了一群羊,叫噪噪放羊去,这下正合噪噪的胃口。

把羊一吆上坡,噪噪就满坡疯,羊吃草,噪噪逮蚂蚱,两不误。

 

有些事还真是无师自通,也不论年龄大小。

 

噪噪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吆牛犁地的把式。

噪噪他爷吆牛犁地的时候,噪噪就跟在他爷后边看,他爷养的那头没鼻子黑牛烈噘的不得了,一见曳地干活就叫不上套,三五个人硬是帮忙套上那牛也是满地胡跑,不按套路来,人和牛在地里挽蛋蛋。

常常是犁个地人比牛还出的力气大。

气的噪噪他爷拿个鞭子乱打,越打牛越跟他对着干,甚至打的急了牛还卧到犁沟不起来了,牛卧犁沟喘粗气,他爷立到牛跟前喘粗气,牛眼瞪人眼。

 

其实那头黑牛早先是有鼻子的,因为不听话,噪噪他爷给牛扎了一个铁鼻圈,有次干活,牛不听话,噪噪他爷使劲一拉,牛鼻圈就把牛鼻子拉断了,从此再没接上。

 

噪噪他爷工间歇息的时候,噪噪就吆起牛犁地。

噪噪一喊,那牛就像老鼠见了猫,浑身酥软。

鞭子一扬,一声“起嘚”,那牛立马站起,拉起犁就往前跑,一声“犁沟”,那牛就走的端端正正。

一犁挨着一犁,从不乱行,到了地头,一声活来(回来),牛又乖乖的调转方向,继续前行。

若需要牛停住,再喊一声“稳”(念wai音),那牛就很听话的停住了。

噪噪他爷原来要一天能犁完的地换成噪噪小半晌就能干完,气的噪噪他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个劲的嘀咕“吆了一辈子牛了,咋连个碎怂娃都不胜了!”

 

后来噪噪慢慢长大了,身强力壮了,噪噪他爸想起噪噪和牛有缘份。

就跟噪噪说不养羊了,改养牛,同样是放,养牛比养羊挣钱多。

后来,噪噪他爸就就买了一群牛让噪噪放。

 

以后的几年,南岸坡上天天都有一个放牛的小伙子,无论阴晴,一天不落,牛吃草,他唱歌,歌声满坡飞。

 

社妮是邻村女子,长的好看,爱笑。一笑脸上就有两个笑窝,人见人爱。噪噪放牛的时候,社妮就有事没事的就爱挎个竹笼往坡上跑,社妮爱听噪噪唱歌。老是把她妈摊的煎饼果子偷偷的用塑料袋装几个埋在笼下给噪噪吃。吃了两年,噪噪和社妮就结婚了。

人长大了,心眼也跟着长。

随着改革的进一步开放,他们不再墨守陈规了,对于从小就头脑活,爱折腾,有经济头脑的噪噪来说以前卖过蚂蚱,卖过摔炮,贩过桃子杏卖过“吹打不管”的这些经历励练了他,都成了他成长的阶梯和资本,他觉得自己是一只雄鹰,应该飞的更高一些。

 

人常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成功的女人。噪噪想大干一场。噪噪把自己的想法和社妮一说,两口子一拍即合。真是应了一句: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

从此以后,两口分了工。社妮主内,噪噪在外跑市场。把原来的放养改为圈养,改善了环境,节约了人力,增加了规模。噪噪则买了辆车在外跑市场,买进卖出,东去湖北商洛河南三门峡,西去新疆西藏,南下深上广,北上内蒙古,这一跑至今就是十多年。由于心诚,人实,讲信用,“噪噪哥”已随他的足迹传遍大江南北的“业内”。

 

心直,口快,不欺行霸市,不坑蒙拐骗,说一不二这是噪噪兄弟做生意的根本。

起先的几年,生意好做。

养牛养羊是山里人的事,山里人老诚。

山里人经常不出山,消息闭塞,对外边的事了解的甚少,更谈不上了解牛羊市场的行情,牛羊都是自繁自养,跟外界不打交道,草料也不用掏钱来买,房前屋后遍地都是,人闲着也是闲着,养牛养羊不计成本,养肥的牛羊见钱就卖,导致了一些唯利是图的牛羊贩子趁机压价,扰乱市场,坑蒙养殖户的情况发生。

大概心直口快之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脾气爆躁,好抱打不平,看不惯的事就想说,一说就上头。每次闲聊,我就问他:“你能不能把你的坏脾气改改。”他就说:“好哥呢,得上这哈哈毛病了,想改,但一见外哈怂把下苦的三折子一握往口袋里塞,就来气,手就发痒”。

记得有一次在许庙牛市,横岭来了个牛贩子,这人经常强买强卖,欺行霸市,压低价格。硬是把了子河人养了三年的枣红色秦川牛给了五百元要拉走。按当时这头牛的体型,牙口和肥廋来说市价应值一千五百元是公理公道的。深知养牛艰辛的噪噪兄弟当时就上前和那人理论,那人一看噪噪断了他的财路,就一啤酒瓶子砸了过来,噪噪一个躲闪,那人摔倒在地,手臂骨折,那人告了派出所。为此噪噪还损失了一千元的医药误工费。

由于噪噪兄弟脾气暴躁,他的名字就由原来的“噪噪”变成了“噪躁”

 

噪躁兄弟豪情丈义,正直忠厚,买卖公平合理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养殖户都愿意和他打交道,养的牛谁出价再高也不愿意卖,都要给他留着。噪躁兄弟生意越做越红火。同行也都伸出大姆指称赞他的人品。人正了,朋友就多了,朋友多了路就宽了,噪躁兄弟凭着他的这些人脉积累了更多的财富。

 

2010年,噪躁注册成立了“蓝田县宏远达肉牛养殖场”,集肉牛繁育养殖于一体。,当年实现存栏200头的规模。”蓝田宏远达肉牛养殖场”的成立,带动了村子周边人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

(一)解决了部分闲散劳力的就业问题。

养殖场从村子里先后安排了十多个贫困户的闲散人员从事牛场的饲喂,卫生清理,粪便清运等工作。这些人经过培训后,都把自己的岗位管理的井井有条,在家门口打工,增加了收入,又照顾了家庭。

(二)合理利用了农作物秸秆,治理了环境。

养殖场的成立,变原来的散养为圈养,饲料是关键,养殖场除从外地调取饲料外,充分利用本地资源,秋麦两忙组织人力收购农作物秸秆,进行加工和储存,使其变成优质饲料,增加了废物的利用,解决了秸秆乱堆乱放,也增加了农户的收入,治理了环境。

由于噪躁兄弟的聪明才智和敢于担当的作风以及这种热心肠,在2015年村组改选时被村民们选举进入村支部和村委会,担任村里的副主任,参与村里的管理工作至今。任职期间,依托他的养牛场,带动村里的二十户贫困户走上“支部十企业十贫困户”的模式,即国家出扶贫资金入股、贫困户参与分红,支部监督的办法,使村里的这些贫困户每年年底都能从他的养牛场领取红利,有一笔可观的经济收入。帮他们摆脱困境,脱了贫,走上了小康。

 

每每闲谈之中,噪躁兄弟都很兴奋,他要把他的事业做的更大更强,要带动周边的乡亲们都富裕起来。他风趣的说他还有个想法,就是在这两个(噪和躁)字之后再加一个“皂”字。我问做何解释,噪躁兄弟说,这个皂用咱陕西话说就是鏒活 、厉害、不得了、牛的意思!

我忽然想起,我们当地有一句话就是把谁谁很优秀就说成“外谁皂的很!”

愿我的“噪躁”兄弟再“皂”起来!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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