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醉的中年

我怎么就中年了呢? 图片 收拾屋子的时候,儿子的房间里空荡荡的。猪窝一样的床铺是整齐的。他那脏兮兮的书包、皱皱…

我怎么就中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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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屋子的时候,儿子的房间里空荡荡的。猪窝一样的床铺是整齐的。他那脏兮兮的书包、皱皱巴巴的校服、掉了封面的书本都去哪儿了?

想起来了,他去另一座城市上大学了。

而我的记忆还停留在20年前。那会儿他还不会走路,我才20多岁。整天跟我寸步不离,我在厨房做饭,他就坐在厨房门口玩玩具。我上个厕所,他就爬到厕所门口扶着墙,打开水龙头,衣服和头发上,脸上,都在滴水……

如今,儿子比我高一头。

我是真的中年了。

入睡也困难了,起床不用谁催促,不用调闹钟,更不用喝心灵鸡汤。谋生,责任,它足够喊醒我。该送学生了,该上班了,该买菜了,该……

记性时好时坏了。

大清早买菜,付完钱,不拿菜就走了,忘得干干净净。可我清楚记得上学期间换过的每一个同桌,记得他们那张青涩的脸。记得为谁红过脸,又为谁红了眼。

偶尔回一趟老家,才想起常常在村口等我回家的母亲已经不在了。骑着加重自行车,出去做点小生意的父亲,已经驼着背步伐蹒跚了。把门帘子披在背上当战袍,举着柴火棍,领着一群小屁孩在村里瞎跑的弟弟,如今已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哥哥已经当了姥爷,曾一起去砍柴割猪草的邻家大哥,已头发稀疏两鬓斑白……

难得碰面一次,还跟小时候一样,大伙有凳子不坐,不是蹲着,就是站着。我们凑在一起谈房子、票子、孩子、车子,互相调侃。有人脸上有自豪,有人脸上有假笑,有人脸上毫无表情。唯有提及童年的点滴,每个人的脸上重现久违的稚气和童真。

大哥兴致勃勃地说:“想当年,我跟村里的瓜闷一起去山里去砍柴。我俩把柴捆好,骑在上面,顺着长满绿草和青苔的一条鸿沟上往下滑,耳边传来风声、笑声、尖叫声、谩骂声……”

三柱顺手在墙角拉过去一把扫帚坐在屁股底下,饶有兴趣地接过话茬:“想当年,饿了就去地里偷萝卜吃,泥巴都不洗,用呲起来的牙齿转着圈刮萝卜上的皮……”

大概也只能想当年了。

笑着笑着,传来了叹气声:“现在吃啥都不香,也不消化。明天去医院补牙,疼得睡不着。又得送我大(父亲)去住院呀。唉……”丑娃点了一支烟愁眉苦脸地说。

我不禁在想 ,“中年人”三个字,似乎成了焦虑的群体。一旦传来哪个同学没了,哪个发小癌症了,哪个同龄人发财了,哪个升官了,哪个……

都会让人为之一颤,脱口而出:“咱这年龄不容易啊!”

甚至听到一首老歌,多情到眼眶潮湿。曾在某年某月,房间里的土墙上还贴满“四大天王”的照片,书里夹着谁谁的贺卡、小纸条、黑白照片……

有时候真有点怀念“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岁月。

然而,旧时光不再来了。

不想承认自己已到中年。

偶尔做梦,梦里一阵一阵的稻花香、一片一片金黄的麦田、小伙伴、白衬衫的少年,麻花辫,蝴蝶结的小女孩……

我回不过神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有故事的中年人。

嗨,换个角度看中年吧。

其实,为何不把“油腻的中年”、“焦虑的中年”这些标签更换成“浅醉的中年?”

上有老下有小,多好啊!哪怕我已为人母,我还是个孩子。有人盼我回家,有人问我想吃啥饭,有人给我做。父母等我回家,我等我的孩子回家。父母目送我的背影,我目送我孩子的背影。我们的感情有处安放,彼此需要着,彼此麻烦着、彼此温暖着。

谁的中年不是伤痕累累呢?却也是硕果累累。

喜欢贾平凹的那些话:“心上有个人才能活下去,不然的话,生活的意义会越来越低。生活里需要情感的羁绊,我们的心里才有念头。人一旦有了念头,生活才有奔头。”我深信。

虽然辛苦一些,但靠自己的能力,可以理直气壮让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生活的踏实。或者说,至少不让在乎我的人担心,这何尝不是一种成就感?苦也好、甜也好,没人分享,才是真正的悲哀。

人到中年,背上的包袱为何不看作是甜蜜的包袱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潇洒该有多孤独啊!天黑等天亮,下雨等天晴,春去秋来,蹲在墙角晒太阳、东游西逛,漫无目标的日子会是多无味啊!

能在深夜里哭泣,也能在黎明前披上铠甲,收拾好心情,让生活继续。被需要着,这算不算活着的意义?

有些人的中年,像是河流到了沙漠的困惑。那又怎样呢?让风带走一滴水,在空气里,化作一场雨,换一种方式融入河流。

翻开故事,谁还没有几页灰暗的篇章?

当一个中年人有啥不好?懂得了分寸,懂得了真假,也懂得了放下。对于幸福,有了另一种诠释。

以前关心你在哪里升官发财?现在的问候是:“最近身体还好吗?儿女什么时候结婚?”

每隔一段时间,择日,约几个挚友,去看看风景,去犯傻,就当青春没走远。或,去看看心爱的人,是否安好?或小酌一杯,不强求,不劝酒。或,写一串不痛不痒的文字……

半醉半醒的感觉不好吗?仿若浅醉的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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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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