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随想

吃饭时近乎夸张的咀嚼发出不雅动静,开心时前仰后合肆意地狂笑,有人敲门时第一反应把桌上的苹果藏进厨房。从瓦窑头初…

吃饭时近乎夸张的咀嚼发出不雅动静,开心时前仰后合肆意地狂笑,有人敲门时第一反应把桌上的苹果藏进厨房。从瓦窑头初到厂矿读书,这些漫不经意的平常举动,都会引起母亲侧目,欲言又止,接着莞尔一笑。

自然,我会想起皂荚树下那头矮胖的黑色内江猪,姥姥用涮锅水拌些剩菜剩饭,撒点磨面留下的麦麸,夏天时添些苍耳草叶,秋天捡些红薯叶,那猪“噗擦,噗擦”地吞咽着。根本不管不顾我和姥姥站在一旁专注地围观。

秋后,我二舅果然爽快地允诺了我嘴唇贴着他的耳廓,那一番窃窃私语。舀了点刚收的玉米和黄豆,用土沙炒了带来。我捧着两个小小的手掌,故意掬满黄豆,让父亲当面分享瓦窑头舌尖上的美味。夜晚,狭小居所内,是我的笔尖在作业本上行走的沙沙声响,母亲仔细地清点着毛衣的针脚,这种寂静不断被父亲的克制与尴尬所打破。接着是母亲抱怨二舅所带的黄豆引发的环保问题,故意开窗通风,大有逃离之意。我暗自窃喜,想到小小的阴谋得以实现,算是给父亲曾给自己后腚几个犬牙交错的五指山一个小小报复。我笑得停不下来,近乎有些傻气。

随便聊聊的图片

瓦窑头朴素的烟火味,平日里也极其平淡。即使逢年过节,好吃的相对丰盛时,也绝不会按需所取。馒头篮子会挂在高处,不多见的点心会放进箱底,白糖放进抽屉最后的小罐里。分享美味时,姥姥自然有意无意地扫视着窗外,侧耳留意大门的动静,才会小心翼翼地取下别针,让我没有出息的目光里涌出期待与急切,有时嘴角还会流淌着滋润。等我把苹果藏进厨房时,母亲对我的“小气”,将责备换成了温柔的轻抚。

元旦小长假,从小高层回到父母住处。母亲说:“小高层你作主,这儿可由我当家。”刚入腊月,清理清扫的工作已拉开序幕,母亲翻出许多旧时的照片,根本不用搜肚刮肠地寻找事由来回忆过去。那时的她没有现在这么老,这么胖,连过去的那种脆亮健朗的笑声不知到哪里去了!

刚推过碗,屋内传出父亲平和的鼾声,母亲照例靠在客厅沙发上,用混浊的眼神刷着手机,靠旺盛的精力抵御着迫在眼前的衰老。我和妻轻轻地带上门,走出单元门洞,扫视一圈熟悉的楼宇,街道和树木,融入广胜冬日清冷的风中。心底,年少时的茫然无措突然变成了惊慌失措。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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