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尘土飞扬,再好的风景也入不了眼

江南山野间,虽说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推窗还是可见林木的。有时信步去附近走走,闻山花野卉之香,观巨石云霞…

江南山野间,虽说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推窗还是可见林木的。有时信步去附近走走,闻山花野卉之香,观巨石云霞之景,听溪水鸟鸣之声,俯仰之间,怀古思今,或行或坐皆有情有意。有时再走远一点,去看一处景点,或是一个古镇,归来时写写文章发到“茶溪听雨”公众号上,由此认识一些江南的文人雅士。

有过去熟悉的城中客读到这类文章问我附近究竟有些什么好玩好看的地方,我却无从说起。这些奔波操劳的城中客在忙碌间隙一时萌生出游之趣,投石问路问问而已。即使他们真的抽身走出围城,也差不多行旅匆匆,心急火燎烧着屁股似的,实在难以推荐去处。

随便聊聊的图片

1991年夏天,我跑北京参加为期两个月的新闻培训班。原本是来学写作的,到了才知道是新闻摄影。授课老师差不多请遍了京城当时各大报社摄影部主任,比如当时《中国青年报》贺延光,刚与倪萍结婚的《中国日报》王文澜等大家。我买了部海鸥牌照相机,白天听这些难得一遇的顶级摄影大家讲天书、看图片,夜里钻暗房观摩别人冲洗照片。那一个夏天,印在我脑海里有两句话:风景永远在那里,黄山八百年后不会倒。如何将行旅匆匆的人融入风景里才是本事。我入职新闻行业前后都喜欢抓拍现场照片,得空也请人把我拍进现场。现在攒下的万余张新闻照片,写文章时作配图,往往一图胜千言。

很多时候境由心生,相同的风景在不同心境的人眼中有着不同的风彩。现在车旅交通极方便,人们走过路过看过太多的风景,每到一处或许还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风景也像城市建筑一样,整得长相差不多,天然之趣越来越少,人工痕迹越来越重。就像我们现在足迹跑的远遇到的美女也多,可很多人却越发怀念从前时代那些清水芙蓉般干干净净的姑娘,自然之美让人永记心头脑海。

当下正值三九寒天,已入腊月。这也是大自然四季中风景最单调的季节,特别是北方的冬天,点水成冰,冷得人手不敢伸出来。我有一年冬季在北京学习,北方人叮嘱我们南方去的人:出门撒尿要带根棍子,防止撒尿过程中冻成冰冻溜子了。这固然是开玩笑,可我在阳光下洗的裤子拿到室外立刻冻得硬邦邦的却是事实。

就是这样的寒冬里,在作家的笔下却活色生香,滋味很长。对于在北平住惯了的、又刚由伦敦回来的老舍,他却觉得《济南的冬天》是响晴的,济南真得算个宝地。而梁实秋则在《北平的冬天》中称,“一夜北风寒,大雪纷纷落,那景致有得瞧的”。他设问“北平的冬景不好看么?那倒也不”。后面写出了他所看到的隆冬之中那么多情趣来。去年仲秋我专程去安庆了解郁达夫曾在安庆执教期间的一些往事,他就写过《江南的冬景》先写北国过冬天的情景,接着笔峰一转,“但在江南,可又不同;冬至过后,大江以南的树叶,也不至于脱尽……到得灰云扫尽,落叶满街,晨霜白得象黑女脸上的脂粉似的清早,太阳一上屋檐,鸟雀便又在吱叫,泥地里便又放出水蒸气来。老翁小孩就又可以上门前的隙地里去坐着曝背谈天,营屋外的生涯了;这一种江南的冬景,岂不也可爱得很么?”

 

即便是这样冰冷的冬天,在他们心里却有着异样的温暖,自然就有了别样的风景。

很多时候,我们心头被诸多事情挤压,内心深处尘土飞扬。这种心境下,纵使遇见再好的自然风景,在我们的眼里也只是石头、树林、河水。若是旅途中碰到多情的雨雪天,吃住又不如自家,埋怨与牢骚早已淹没了沿途的风景,又哪里会有老舍、梁实秋、郁达夫那般的心境:置身严寒也能看到令人心动的美妙来。殊不知,这几位先人的生活境遇、所受苦难,都远非我们常人所能想象。人生结局也让人扼腕叹息:老舍投湖自沉,郁达夫在印尼谋生时为日本宪兵杀害,梁实秋先生也是死不瞑目。可他们在赏景时,却依然有着别样的心境。

 

我们在谋生亦谋爱的旅程中,往往心里堆放了太多物欲的东西,挤压得心房里密不透风,舍不得及时删除一些东西,人生内存满了。这不仅风景入不了眼,进不到心里去,恐怕连一些逆耳忠言难听进了。我们平时会遇到从前认识的熟人,后来马甲漂亮了、铠甲结实了,忽然变得认不出来了,难以辩别新马甲里套的原本是个旧东西。其实,这世上还是满城山水满城诗的,山水风景依旧在那里,它们不喜也不悲沐浴着四季风雨。需要改变的是我们的心态,心里有山水,眼里就会显山露水;心中有远方,生活中就一定有诗,还会有风流故事……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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