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正月初三一早,新糊的窗纸上微微发亮。隔壁万成舅家的大红公鸡,又站在茅厕土墙头上,引颈发出高吭的打鸣声。我虾米似…

正月初三一早,新糊的窗纸上微微发亮。隔壁万成舅家的大红公鸡,又站在茅厕土墙头上,引颈发出高吭的打鸣声。我虾米似的钻在被窝里,尽管已被尿憋醒,只是轻轻变换了一个姿势,仍故作熟睡的样子。

姥爷披上羊皮大衣,掀开棉门帘,阔步出去,“哐当”一声,利落地拉开门栓,“吱扭…”,木门发出熟悉的旋律,姥爷清嗓子的声音,引起窗下鸡窝里一阵躁动。姥姥从外面进来,小脚在砖地上传出窸窣的清响,她把腋下的秸秆轻放在炉台旁边的炭窝中。炉火在夜里熄灭了,引燃秸秆产生的烟,引起她不住的咳嗽,我也咳了起来。烧秸秆省炭,已成为姥姥随手的习惯。无论如何我已不能安睡了。况且,白天大姨,三姨,小姨都要来瓦窑头了。

炉火烧得很旺,窑洞里安静而温暖。姥爷靠在四季屏一边的墙头,深吸一口墨菊烟,吐出一团团近似幽灵的烟雾慢腾腾,然后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绕着他剃得光亮的脑门,飘到拱形的窑顶。皂荚树上有喜鹊在叫,却看不到站在哪根树枝上。姥姥拉出抽屉,探手从最后边拉出一个碗,里面放着几个攒下的鸡蛋。从黑炭窑里,取出粉条。从屋外立炉房梁上吊挂的竹篮中,取出酥肉,从西舍拿出积满厚尘的火锅,从院子里挖出敷满冰霜的白菜和胡萝卜……

随便聊聊的图片

姥爷手指间的烟半天没吸一口,烟灰折断下来,摔在炕上。姥姥给炉膛填了一铲炭,自言自语“怎么还不到?”,伸手取出面盔,准备和面。“太早了吧,把人家撑着,人家不依!”姥爷终于填了句话。姥姥把洗得干净的围裙解下,顺手搭在妆台前的铁丝上,转身出去。皂荚树下的大门口,姥姥依着墙,向汽路方向久久眺望。

我拉着姥姥的衣角,期待我想要的表弟,表妹们喜笑颜开地到来。从她对襟的小钮扣上,每条小皱褶中看出亲切,舒适,纯朴。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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