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

路边小店里经常坐着一些闲人。我去买东西的时候,几张陌生的面孔正在那里议论俄罗斯和乌克兰干仗的事儿。其中一位注意…

路边小店里经常坐着一些闲人。我去买东西的时候,几张陌生的面孔正在那里议论俄罗斯和乌克兰干仗的事儿。其中一位注意到我:“这位领导,你来说说看,这毛子和乌子打得难解难分,到底谁能赢?大老美拱起来了还能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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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说两句,一臂上刺青的汉子推门进来,斜叼着烟,粗声粗气地说了一通狠话:管他娘的什么大老美,软的怕硬的,干就对了。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冷了下来,刺青汉子走了以后,才又恢复了活跃。

一个好像当过老师的老者小声说,现在扫黑除恶,怎么还有混社会的“社会人”,除恶务尽哟。一个老者说,各有各的道儿,啥时候还能少了“社会人”,道上的是没了,社会上的人还是有的。另一个接茬,看那几块料,也号称混社会的,跟我们当年可没法比。

社会,这算是在乡间行走期间,听到、碰到、感到较多的一个词,意义丰富,且有特定指向。我们对语言文字的创造力总是体现在汉语使用的多义性、随意性和最后形成的特定性。就像他们言语中更多使用的“社会”,并不等同于社会学、政治学范畴中的概念,而属于一种相对灰色的用法,有亚文化的色彩,像已经被用坏了的那些词汇和称谓。

一种意义上的“社会”,偏于黑社会,却把“黑”字刻意去掉,以模糊概念和界限,也有避讳嫌疑。黑社会也有“讳”,总不能当面自黑,“社会”就折中多了,像隐藏着套路。

一种意义上的“社会”,肯定也不白,又不至于太黑,更准确的理解如“混社会”,踏进社会有闯荡江湖的意义。此处的江湖类于“社会”,有场面上的一切潜规则和显要求。

还有一种意义的“社会”,即特别老练且精于世故那种成人化倾向,说话办事言谈举止,油滑、老道、精明、油腻等等,都是社会人的标配。对此类道行较深的人常见的评语,四个字:可社会呢。我们眼见的“社会人”常常标签化,要不身上描龙刺凤,要不大金链子小光头,前几年还有句流行语,借英国动画小猪火了一把:小猪佩奇身上纹,掌声送给社会人。

观念指导行动,观念也决定感受。当“社会”变得具有“实惠”价值,甚至成为一种评判标签,当然会成为一种选择趋向。你会时常听闻有人不作为不担当,却拉来“社会”垫背:哎呀,都乡里乡亲的不好得罪,以后还要在社会上跟人打交道呢。他“混”的社会,可能白,可能灰,也可能黑,都保不齐,既然谁和谁都脱不开干系,那么不看僧面不看佛面也要看“社会”的面儿,万不可坏了“社会”规矩。

“混社会”与“在社会上混”,方式方向又有所不同,一个主动融入,一个被动接受,相同的是都不排斥与之产生交集,就算搭不上界,保不齐在什么时候会遭遇。更多时候,当他们说自己与“社会”之间的事儿时,他们其实是在说一种生存方式或生活模式。你可能并不需要同意谁的观点、听信谁的托辞,但应该认可他们似乎自愿站在一个他们认定的被称为“社会”的虚拟的舞台之上,努力奉献自己真实而忙碌的一生。

关于社会,其实最可靠的应该是社会价值和社会认可,这是基础判断,当一个人社会价值足够大时社会认可程度自然高。一个正常的社会,可能扮演各种角色,可以对你好,也可以对你狠,都是本色出演,你好他就好,你不对自己狠,他就对你狠。对此,有时候你不是跟“社会”保持距离,就是跟“社会人”割袍断义,要不保留点独立维护自我,要不走向社会的另一面把自己变成社会的另一种人。一体制哥们说,不如多给他们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更有效,另一哥们开玩笑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他们社会人这儿最多只剩下“社会”两字。

今日惊蛰,观自然荣枯有序,在社会宠辱皆惊。惊即启,不惊不启。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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