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and乡里乡亲

李姐的公婆两个月前从乡下搬来了县城,就租住在她同一小区的房子里。租房另住是老两口强烈坚持的,李姐和老公也只好依…

李姐的公婆两个月前从乡下搬来了县城,就租住在她同一小区的房子里。租房另住是老两口强烈坚持的,李姐和老公也只好依着他们。

李姐的公公为人特别节俭,而且脾气很倔。他在企业退休,工资两千左右,比教师退休的老伴少了不是一点半点。他却把两个人的工资卡都攥到手里,李姐的婆婆花一点钱都得向他张嘴,就连去药店刷医疗卡买两盒药,她公公也得一一对证,看是否多刷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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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李姐的婆婆来她家小住,见到孙子,就从衣袋里掏出个旧手绢包来,拿出二十元钱,塞到了孙子手里。李姐站在旁边连说:“不要不要。”婆婆忙说:“你是嫌少吧,你爸爸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今天往你这里来,连这些钱都不给我。”说着眼圈都红了。李姐笑着说:“我都知道,爸爸太节省了,不过你也不能这么顺着他。”婆婆叹口气:“你爸爸年轻时受穷受怕了,总想着要给你们多留点。他身体不算壮,我要是给他理论起来,他那么大的脾气,我怕他气病了。”看着婆婆一脸的委屈,李姐也跟着叹了口气。

 

前一阵子,李姐的婆婆突然得了脑梗,经过治疗后虽无大碍,人却逐渐消瘦下来,走路踉跄,手也酸麻发抖,干家务都成了问题。公公的生活起居一直都由婆婆照料,在家向来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婆婆身体变成这样,两个人的日常生活怎么办呢?就在李姐夫妇感到担心的时候,公公却一改往日“甩手大掌柜”的作风,居然干起了家务。他不但学会了几个家常菜的做法,还学会了和面蒸馒头,而且不再动不动就发脾气,和婆婆说起话来也轻声细语。

 

李姐夫妇俩又一次回家探望时,她公公提出要搬到县城里居住,这让李姐感到有些惊讶。以前她和老公曾多次劝公婆搬到城里,彼此有个照应,都被公公拒绝了,说是“不习惯,花销也大”。怎么这回公公忽然转变了思想呢?公公说:“你娘万一哪天不好了,我一个老头子在家什么办法,光耽误了,离你们近一些,去医院方便。”就这样,李姐的公婆搬到了县城。

 

自从搬来县城,李姐的婆婆每天再懒得动,公公也要催促着她一起出去散步,说是对她病情有好处,坐下歇息时,还时不时地给婆婆捏捏手、捶捶腿。有一次被李姐遇到了,公公还有点不好意思,说:“你娘说给她捏捏特别得劲儿。”

 

李姐转过头,偷偷地笑了。

 

-乡 里 乡 亲-
黑漆漆的夏夜,一声炸雷惊醒了睡梦中的我和妈妈。紧接着,狂风裹挟着雨水一股脑地灌进了屋子,风刮得屋里的东西叮当作响,雨水溅到了皮肤上,凉凉的。

妈妈慌忙爬起来,用力地关上了窗户。她摸索出手电筒,又跑到堂屋,我光着脚丫子跟在后面。只见北面窗下的八仙桌正顺着桌面往下淌水,报纸茶缸什么的都散落在了地上。妈妈把手电筒递给我,踩着椅子,爬上八仙桌,刚要去关窗户,忽然想起了什么,顶着风雨向窗外大声喊起来:“王二哥,王二哥!”但是她的喊声立刻被风声和雨声淹没了。

另一个屋里的哥哥跑了出来,恨恨地说:“娘,咱管他干什么?”妈妈没有理会哥哥,自言自语地说:“王二耳朵背,怕是听不着,雨下这么大,别把他冲到坑里去!”她费力地推上窗户,从椅子上下来,摘下墙上的草帽,就要往外走。一道道闪电照亮了屋子,雷声更大了,屋子和地面都在颤动。雨声也更大了,满耳的“哗哗”声,就像屋顶上有条大河在流淌。

哥哥气得“哼”了一声,抢过妈妈手上的草帽,又夺过我手上的手电筒,冲出了屋门。几分钟后,他湿淋淋地跑回来了,全身上下都滴着水。妈妈问:“怎么样?”哥哥愤愤地说:“还睡着呢,我踢了两脚才把他踢醒,这王八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说咱不管他,你非得管!”妈妈皱起了眉:“怎么能这样说呢,不管怎样,那是一条命,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王二是个霸道人。前些年我们两家的地毗邻,他没少做了坏事:比如下雨天故意往我家地里放水;说我家地头上一棵大树碍他的事,硬是给砍了;最过分的一次是我家的小羊跑出去,啃了他地里几口麦苗,他竟然拿砖头把小羊砸死了。

吵过几次架后,我们家和王二多年不说话,无来往。王二后来上了年纪,老伴得病死了,儿子也娶了媳妇,他在行为上收敛了很多,但是和我家的人仍然互不理睬。

这几天正值麦收,王二的家离我们很远,场院却在我家屋后。前天,他使唤毛驴拉着石磙一圈一圈地轧麦子,我在一边和小伙伴玩石子。场院边的杏树上忽然“啪嗒”一声,掉下一颗黄色的杏来。我跑过去,刚俯下身,却被他厉声喝住了:“那是我家的!”我不由打了个哆嗦,看了他一眼,他正凶狠地瞪着我,吓得我赶紧跑了。

王二在场院边上搭了个简易的小窝棚,晚上就睡在里面,看守着麦子。离窝棚不远就是一个水坑,虽然只有几十米见方,但也足够淹死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如果哥哥不去叫醒王二,风雨那么大,说不定他真的会出事。

第二天,王二来收拾场院,远远看到哥哥走了过来,他眼皮一耷拉,头一低,装作没看见。

哥哥气呼呼地回到家里,大声嚷着说:“王二这样的人,都是没有良心的,咱真不该去喊他!”妈妈轻轻叹息道:“要是王二真的被雨冲到坑里,我这辈子就别想再安宁了。他前些年是和咱有过节,可是乡里乡亲的,总不能看着他死吧,做人哪,别在乎这么多,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了。”

过了两天,王二的儿媳妇春英忽然上门了。春英是个爽快人,平时见到我们,总会搭上几句话,但来我们家却是第一次。

春英胳膊上挎着个柳条篮子,篮子里是黄澄澄的杏,她亲亲热热地说:“婶子,今年的杏又大又甜,送几个给您尝尝。”妈妈连忙道谢,又拉椅子让春英坐下,春英说:“不了,婶子,我还得干活去哩!”她把杏“骨碌碌”地倒在桌子上,转身就走。妈妈忙不迭地拿了两张才烙的油饼,塞到她篮子里,一直把她送出胡同口。

她俩从头到尾都没提起那个雨夜。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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