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银花金银花 最好时光自己花

上午趁雨歇间隙,我将园子门口两边的金银花撑了架子,整体往高处提升了空间,免得它们挤成一堆。拉拉扯扯间有许多花朵…

上午趁雨歇间隙,我将园子门口两边的金银花撑了架子,整体往高处提升了空间,免得它们挤成一堆。拉拉扯扯间有许多花朵落地,看着落满墙根的花枝,我心生许多不忍来。它们酝酿了一个冬季的温情只为在春风夏雨中绽放,却在我的干预下零落了。正踌躇间,春雨又来了,我便回屋,且由它们在春雨中自由生长绽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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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春雨仍没有离开茶溪的样子,我撑把雨伞到园子里走走。忽听墙外有人惊呼:“太漂亮了,好香啊!这些花在哪买的啊?”蔷薇花与月季纠缠着爬满墙头,门口两边的金银花也密如珠网,满院墙的花儿成了一道屏障,经过花墙的人隔着屏障能闻其声、不见其貌。花墙外那纯粹地道的吴侬软语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我也就没有答腔,唯恐唐突出声会扰了别人雨中赏花的心情。这山野间能伫立雨中欣赏摇曳的花儿,且能有如此感叹的人,绝非是这山间的村妇民女。她们晴天打工做活、雨天打麻将,哪有空闲对着司空见惯了的山野之花而去赞叹呢?

 

门口的金银花并非从哪里买来的,只是秋冬天爬山玩时,见到满山坡上攀满了长藤状的野花,询问山里人他们说是金银花,便随手挖了几根带回园子里栽上,想春风吹来的时候光秃秃的墙上添些绿意。我少年时见过开花时的金银花,那时光我生活在东圩埂圩区,几乎每年都为水淹所苦,圩埂上像样的树木也难见到,花草更是稀少,更别说原本就极怕水淹的金银花。

初见金银花是随姐姐们逃到岗头上避洪水的时候。那年仲夏,岗头上爬满墙头的金银花给逃难中的人捎来一点点欢喜。姐姐们趁人不注意时,摘几朵金银花插在小辫子上,这可能是当时衣衫褴褛的她们身上唯一奢侈品。我和几个堂弟为避开人家吃饭时间,便跑到圩埂边看一望无际的洪水,淹在水中的树杈上爬满了蛇,还有陆地上成群结队逃难要饭的妇幼。那时候山芋还未长出来,饿极了,连偷根山芋的机会都没有。一群人没有什么好玩的,便爬人家墙头摘金银花。他们都没有姐姐,摘下来又不能吃便都给我带给姐姐。姐姐们吃惊不小,一是涉嫌偷,二是爬墙头危险。

我大学毕业后去了野外勘探石油,跑的多是荒无人烟的地方。驻地近处春风吹过总能闻见花香,金银花便是其中一味。有个江苏南通的陈工程师每年要采集许多金银花,回来晒干储存起来当茶泡水喝。他还在中秋后采集桂花晒干,探亲时带回南通,称自己媳妇就喜欢做桂花糕,我们还吃过他带回来的桂花糕,确实有滋有味。陈工一个人住一间宿舍,他得闲带我们去钓鱼,帮他采集花卉,回来到他宿舍偷偷用电炉慢炖钓回来的鱼鳖喝酒。酒多时分他说,“世人多只晓得花开时的美丽,林黛玉顶多也就看不得花谢的样子,哭哭啼啼提着篮子去葬花,情深不寿。其实,花容易落,其余香才是最本质的味道。”仿佛话里有话,只是我们那时年轻,欢喜花开时的样子,谁又在意其余香呢?
斗转星移,我从乡下到单位,又挤进人头攒动的城里,一场大梦耗去了几十个春秋。大梦初醒,仓皇间我逃离都市在江南茶溪栖居。历经寒暑,筑一方小院,冬季里随当地人爬山,挖了些野生蔷薇与金银花栽于墙根下。挖金银花时因为是冬季,看不出是金花还是银花,只是先栽下,慢等春风夏雨。

今年初春时九华山茶溪雨水少,仲春以后连着几场春雨不经意间金银花灿烂了一段段墙头,花骨朵儿一串串,先是粉红的花骨朵儿,继而花开时又变成金的、银的交织在一起,纠缠不清,竞相缤纷添彩。这墙头上的金银花层层叠加起来,藏在里层的见不着阳光渐渐枯萎了。我已不是当初的年轻人,虽不似林黛玉那般见花落泪,倒也不忍心这些原本花期如来的山野之花来到我园中而枯萎了,委屈了这一朵朵金的银的花儿怎么说也是有所辜负。
好在山里闲居无甚紧要事,时光都是自己的。于是,我攒些了材料小心插入金银花蔟中,提高了花蔟生存的空间。今晚的晚风细雨中,待那墙外吴侬软语声音飘远了,我再近处看看雨中的金银花,它们渐渐恢复了往昔的模样,重又水灵灵的。尽管雨遮雾挡,浓郁的馨香还是沁入肺腑。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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