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都是青青草

青最近不知怎么了,脑袋突然失控,竟接二连三地买了几双高跟鞋。咦,是受了哪部电视剧的蛊惑?那些苗苗条条的窈窕淑女…

青最近不知怎么了,脑袋突然失控,竟接二连三地买了几双高跟鞋。咦,是受了哪部电视剧的蛊惑?那些苗苗条条的窈窕淑女,似乎是一双高跟鞋所致?长六七寸,面积没有图钉大的细跟,足可以做杀人工具。踩着这样一双恨天高,不高都难。青愣生生的把自己打造成美人鱼,步步都踩在刀尖上。噔噔噔,噔噔噔,一路走来,一路歌。随风摇曳,婀娜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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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自知自己没有过硬的“足功”,选鞋时在高低、宽窄上都极大地“缩水”,皮子也有些讲究。初蹬高跟鞋,海拔一下子高了许多,青昂首阔步,自信非凡。
一段时间下来,脚成了全身最突出的地方。回家的路,变得悠长而旷远。
去看母亲。母亲家不远,从这头到那头,直直走,两站路。
青回头,公交车连影儿都没有,走两步,再望望,连个鸟毛都没有了。离开公交站没多远,公交车耀武扬威地开过,喇叭声在青身边猎猎作响。

这个臭公交!

站在路旁,大大小小的车辆仿佛是天外来客,根本搭不上边。青掏出手机,打个电话给老公,咦,谁说的,人在最危难的时候想到的首先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半是自信半是落寞地站在路边,青一刹那就成了夏间山沟沟里耷拉着脑袋的狗尾巴草。突然间,路中间有一辆车靠了边失控了地向她直冲过来,青第一反应就是老公,开了谁的车子恶作剧?

车“噌”的一声钉在她身边,车窗缓缓打开。

是金和她老公军!

“哇,是你们啊,早知道我就扑上去了,看你们赔我多少钱!”青惊喜道。

车内一阵大笑。

“哟,家伙哩木,买车了?”青问。

“是啊,你瞧金,现在都成阔太太了吧!”军开口。

“那是,金还要跟你享大福哩!”青笑说。

“你在等车吧,走,送你一截。”金说。

说话间,那辆熟悉的“小黑”撞入眼帘,青大喊。车停。后边的喇叭声此起彼伏。青急忙道别,开溜。

和金好久不见了,却这般匆匆,真是旱鸭子追猫——紧赶。想起金,连带她的老公军,青的心底里都会荡起快乐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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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和金有着一年多的战斗情谊。那年,青刚毕业,被分配到一所乡镇小学,刚好和金在一个办公室。金是那里的“老人手”,给了青姐姐般的关怀和照顾。金的老公军是天生的“自来熟”,刚见面就让人毫无拘束之感。他每次去探妻,就在办公室做饭,青也跟着金沾光,不用上灶了。于是,红薯吃了个饱,别具风味的小饭菜管好了青的胃。
西方有句谚语:“一个身子两颗心的是爱人,两个身子一颗心的是挚友。”
金和军好的时候跟一个人似的,如胶似膝。恼了会闹成鸡毛炒韭菜——乱七八糟。金怀孕后,身价一路飙升,金要星星军不敢摘月亮。怀了孕的金胃口极好,突然间想吃酸的,军的山楂就到了,一会又想吃甜的,军就张罗着找甜品。
猪蹄子突然间成了金的最爱,想吃的抓天挠地,坐卧不宁,口水直流。军就翻山越岭、一路风尘地给金送来了猪蹄子,青和芳赶紧把猪蹄子锯成小块,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吃了没几口,金说她不想吃了,说着说着连看也不能看,立马连闻也不能闻了。好好的一碗猪蹄子被逼得插翅而飞。
军经常大包小包地来看金,大小活儿全包,洗衣做饭样样拿手,只要军在,像洗碗扫地之类的,别说金,就连青,也休想沾边。青跟着金沾光,坐享其成。
军是勤快人,对金的呵护,无微不至。金的鞋子,军都擦得一尘不染。夕阳的余晖散落下来,挺着大肚的金,悠闲地坐在床沿上,一只脚搭在军的大腿上,看着军为自己擦鞋。那表情,那神态,就像尊贵的女王面对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崇拜者。军拿着布子在金的黑皮鞋上“噌噌噌”地几个来回,金的鞋子就成了童话里的水晶鞋,闪闪发光。而军,仿佛是给一号首长进行军事演练,整套动作连贯整齐,丝毫没有一星半点的拖泥带水。
也许是为了调剂气氛,金和军甜惯了,也想那么辣一下。青也闹不清他们是因为什么鸡毛蒜皮蚂蚱事,反正两个人一会功夫就横鼻子竖眼的了,嘴巴子外加手脚,阵势搞得挺大。
金小巧玲珑,小巧玲珑的金闹腾起来自然不是牛高马大的军的对手,可是,金有金的优势,单凭一个肚子就是克敌制胜的法宝,何况,金还有青,哪怕是打嘴仗,也是人多力量大,虽然,青往往也抵不上半毛钱的事。
金比军矮了近乎一半,矮了一半的金打起仗来却有一手——专攻军的下围。青看着他们的架势就好笑,总是想起长颈鹿和山羊的故事,长颈鹿虽然能勾到树上的叶子,可是却不能和山羊一样钻到园子里边吃青草。
大着肚子的金长度不足,宽度有余,显得虎背熊腰,威风凛凛。金和军撕扯着,慢慢地滑坐在地上,两只手成了铁将军,死死地锁住了军的一条腿。军被固定在一个位置,动弹不得。推她,推不开,拽她,她不起。军火大了,声音像响雷,在金的头顶炸响,金也不示弱,噼里啪啦一阵还击,一会功夫,两人都累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青被夹在当中,矛头自然对向军,明里暗里都替金磨拳擦掌。青劝军,你看你,大男人和女人较什么劲啊,再说,她的肚子,咱伤不起呀!
这时的军变成了混世魔王,石缝里渗水,好话懒话都不进去,一眨眼就成了冲动的“魔鬼”,继续与金纠缠。两个人吵着吵着又“揪扯”出一条裤子来。军说,金扯了他的一条裤腿,非要金给他缝好。金说,偏不给你缝,让大家都以为是你偷偷钻进了人家“月子窑”。
青那时正是生涩的果子,向来不知道还有这些门门道道。赶紧的,说,我给你缝。军说,不,是她扯的,我就要她缝!我妈缝都不行!
军搬出他妈这座大山来,青顿时作了声。
两个人就“缝与不缝”展开了肉搏,真可谓恩情比海深,冤仇比山大。
金和军的战争是七月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个把小时以后,两人好了,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金比青大几岁,大几岁的金经常教唆着青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那年,同事芳结婚了。新婚燕尔,芳的整个脸都掉进了笑容里。

到了晚上,芳的房间里总会传来温柔的慢声细语,芳和老公你一言我一语,慢条斯文地说着话。灯一熄,金就拉着青鬼鬼祟祟地去听房。

彼时,金正大着肚子,大着肚子的金,弯着腰,手脚并用地在黑灯瞎火中摸索着,仿佛是一只身材呆板的笨狗熊。青也蹑手蹑脚地弯着腰在窗台下“潜行”,不时回头看看金。

彼时,穷冬腊月,天寒地冻。两个人不畏严寒,不惧黑暗地在窗台下窥探了许久,相互望着彼此黑魆魆的脸,憋着憋着,还是忍不住发出“嗤嗤”的笑声,那笑声仿佛是调皮作怪的孩子,任几只手都捂不住。

许是两个人“嗤嗤”的笑声惊动了屋里的主,屋内更是寂静无声,连半毛钱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了。

等回到房间,积攒了许久的东西一泻而出,两个人终于爆发出响亮的笑声,直笑得疼了肚子。

时间的脚步匆匆,此时,青和金已身为人母,大浪淘沙,冲走的是岁月,留下的,是永不变的真情。

只不过,那时呵,她们都只是那秃秃山头上的一把青青草。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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