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草生得泼辣、旺盛、无羁。
清晨的阳光落在毛茸茸的穗子上。更多的阳光缠绕着深秋的气息扑面而来,无枝可依,却幸福而放肆。
没有人能抵御它的跳荡。
栾树果的红,有繁花似锦的模样。
我匆匆经过,艳艳的红落在眼底,不禁停下了脚步。
这自然的施恩,这老去的愉悦……
“多性感。”我在心底说,又或者是我无法承受这美的触动,忍不住自言自语:“中间的那些个红点儿,简直妙极了……”
虾稻田。
稻子收割了,里面蓄满了水,农民们得把水田拾掇好,准备育虾苗了。
今年一直干旱,瓦池河的水昨晚被抽枯了。
时间幽微穿过,河水记得它丰腴的美好吗?曾经,碧绿的微波带着氤氲的薄雾,河岸边的绿草带着露珠,从远处飞来的白鹭,戴着帽子的男人安静地垂钓。
太阳落在瓦池河瘦瘠的胸膛,会嘲笑它吗?
莫名的,我心疼了。
想起海枯石烂这样的词。更想到《圣经》的《约伯记》里有这样一段:海中的水绝尽,江河消散干涸。
河水无声,只把一切奉献。
之后,我看到提着水桶,拿着舀子,穿着雨裤雨靴的男人、女人三三两两走过来——是一些准备捞鱼的家伙。
被刺痛的感觉。
深秋了,牵牛花蓝中带点紫。
它瑟缩在杂草丛中,我扒开一些草,才拍到它。
四季更迭,各色野草,各种气息。我一只脚踏进枯草里,能感受到藤蔓的缠绕,也闻到各种植物的味道。
——不易觉察地,这里进行着一场仪式:牵牛花萎了,紫白、幽蓝;苍耳发出浓郁的气味;枯叶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咔嚓咔嚓响……甚至那枯败的气息,似乎也带着快乐的呻吟。
棉花一朵一朵。
记得在哪里看过这样的句子,六十岁的女人是棉花。
敲下这样的句子不禁嘴角上翘。
每个女人大约都希望自己是一朵花。六十岁,棉花,真的很贴近的。温暖。柔和。
某天接芷涵,在船码头听老人们说今年的棉花价钱不好,不如黄豆划算。又说黄豆比棉花简单,明年不种棉花了。
前天,听见拐弯处的陈伯妈说:“不管棉花值钱不值钱,我明年来种一点了去弹几床新絮——我丫头说结婚时的被絮日子久了,不热乎了。嗯,买是买得到,我这个姆妈还在,还能动,就自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