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任随时光从不停歇,万物在不断的更新,生命的路上,我们一直在前行…… 每当冬天来临:让我想起和妈妈最后一次永别的…

任随时光从不停歇,万物在不断的更新,生命的路上,我们一直在前行……

每当冬天来临:让我想起和妈妈最后一次永别的相聚。唤起我一次次对妈妈的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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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年冬天的某个傍晚:金风送爽,秋真的离去。百畜冬眠,迎来了寒冬的黄金季。北风四起,骚动杂院根根稻草片片树叶在地上滚。随着风漩涡、漩涡在空中的泥土灰尘,不经意飘洒在我眼里。天空阴沉已到黄昏,冰雪好像要覆盖大地。孤独、恐惧、害怕时,发现了妈妈回家的身影。我张开小手,一路奔跑,好想要、好想要妈妈的微笑、妈妈的拥抱!
妈妈年岁不高,仪态万千,是不是世事把她给困扰?脸如冰霜感觉不到孩子的需要。泪流两颊究竟在哭些什么?是光明、是黑暗、是烦恼,妈妈:不如好好给孩子一个拥抱,别让悲剧发生在那一秒,孩子需要、需要、需要你冬天做的小棉袄……

可有谁知道?

又有睡明了?

其实妈妈和孩子一样,有着共同的需要:她需要微笑、需要拥抱,好让妈妈的生命绽放到天荒地老!

妈妈:由光阴荏苒,我百年归寿,踏过奈河桥的那一天,我一定找到你,拿你示问?那天傍晚:你究竟在哭些什么?你把我吼跑之后,整晚你进行了哪些思想斗争?第二天早晨,你拿生命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交待你自己的后事,喝农药自杀了……你嘶喊着:我的幺巴儿子才三岁,要别人帮你好好的照顾他。你的小女儿乐枝(我)这个冬天没有棉袄……妈妈:当时你后悔过吗?是不是很想别人赶快救你……你自己才36岁的年纪:你是为人之妻,五个孩子的母亲。是谁给了你自杀的权利?是阎王爷逼的你?还是无常要捉你的魂?那时大姐14岁、最小的弟弟已经三岁多了,不用你擦屁股喂奶了,你怎么就挺不下去了呢?你回答我!你是讨厌我们、还是拿自己的性命在爸爸面前寻找存在感……妈妈:如果是现在,你再喝多一瓶,都不会让你死。那个年代抢救你的过程太艰难……你自杀成功了,你的名字、你自杀的消息瞬间炸开了十里八部。从停弦渡卫生院用棉被裹着你的尸体,把你抬回来。在乡邻和亲人的帮助下,满足了你的遗愿,顺顺利利的把你安葬好了,你永远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座山坡上……这一躺就是46年。

妈妈:曾经因为你糊涂的冲动,把爸爸和我们五姊妹推进了万丈深渊。从此,我们家再也听不到妈妈两个字的叫声了、消失了妈妈的背影、闻不到妈妈的味道……

妈妈:你爱过爸爸吗?如果你还在,你和爸爸会不会再生孩子?

妈妈:如果你还在、你五个孩子当中最喜欢的是谁?

妈妈:如果你还在,我们五姊妹比现在会更年轻、更自信。

 

妈妈:你幸福过吗?我记得有一次:你一手提着包裹,一手牵着我的手,跨过屋后的太沟,翻过屋后的山坡,去修梅的兴坪走亲戚。回来的时候是走排楼岗彭噶榜的那条路。那个年代的人总是挨三顶五。你碰到和你同龄的那帮妯娌,和她们打招呼、聊天。不一会儿,她们把目光和话题转移到我身上,然后打趣的说:你的妈妈不是带你回家的,而是把你送去别人家寄养的。我信以为真,吓死的在那里跳脚。你用手指着我们新溪七生产队的公棚说:傻丫头,她们逗你的,妈妈是带你回家的,只是来回走了不同方向的路而已。不信你看:那就是我们生产队的公棚。公棚在黄昏下,显得那么昏暗、矮小……

妈妈:你给我穿上姐姐的衣服,背上姐姐背过的书包,安排我上学。我离不开你,不想去,你在我身后用力推了我一把,当时你是笑的。难道这不是你的幸福吗?

妈妈:你恨过爸爸吗?如果你恨爸爸,那你还喜欢我吗?因为你五个孩子当中,我最像爸爸:长相、脾气、傻傻干活、抗压、正直、好学、有领导范。

妈妈:你不在,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因为没有你,我在青春发育期间,我的肩扛的比男人还宽,我的手操劳的比男人还大,我的脚穿42码。上学我天天迟到。我没长裤穿、和男生坐一张位,大腿露在外面,我羞耻难当。冬天我穿二婆穿过的裹脚尖尖鞋上学,我承受不了同学们异样的眼光。我的饭里面带的是从老嗲的花椒树上摘的几粒花椒。我用俺菜的坛子带饭,同学们好奇围观,不小心给我摔破了。在学校,总之我与其他同学处处是别具一格……

妈妈:我没心思上学,更没心思听课。除了想逃,就是想方设法折磨自己。坐在后排的我,常常拿一根皮筋死死地勒自己的手指,想勒断它、想勒死自己。听说耳屎吃了会死人。我常常掏自己的耳屎往嘴巴里塞……

妈妈:我辍学了,我的文化程度是文盲级别。小小的我加入到集体出工的队伍里面。生产队的那些前辈们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三分五。因为生产队一天给我记三分五厘的工分……

妈妈:辍学一年之后,我忽然觉醒,内心有一种强烈想上学的欲望,而且,将欲望的种子埋在心底,等着开花发芽。天还没有完全亮,我从床上溜下来。逮住爸爸还没有出去干活的机会,我鼓足勇气,颤抖的站在爸爸面前,嘴巴里蹦出一句话:爸爸:我要上学!爸爸饱经沧桑、紧皱眉头,手里拿着棕绳和木扁担,沉默着脸回了我一句:你们就不怕我死。

当时我感觉喉咙快要阻死了,强忍眼泪……是的:家里太多活要干,我不能去学校。妈妈已经死了,不要再惹爸爸不开心,听话……满腹委屈和不甘,我牵着我的牛往山上跑,放开牛绳,看着牛在山上放纵穿梭的样子:我开怀大哭,哭的喉咙痛啊、声音哑了、天也昏暗了……

妈妈:有一次牛被我放丢了。生产队好多人帮我找牛。我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不顾天黑路滑,跑到你的墓地嚎嚎大哭。妈妈:你能告诉我,我的牛到底在哪里?哭的忘记时间、哭得眼睛睁不开、哭的没有了知觉……结果牛是找到了,那些帮我找牛的人在四处找我。

 

妈妈:转眼几年的时间就过去了。爸爸和我们慢慢面对了没有你的生活。几年的光阴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至少我们都长大了几岁。你的名字、你自杀的事迹也不再是别人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了,一切回归到平淡里。几年的时间,大姐和二姐都出嫁了,哥哥从初中升到高中,弟弟去镇上学手艺了。我从七岁已成长到13岁左右。家里就剩下我和爸爸两个人了。我顺理成章的成为我们家里的主心骨干,和爸爸两个人承包了十几亩水稻田,几亩自留地。我忙、我每天轮回的牵着牛绳、卷起裤吖。扛起锄头、满腿泥巴。挑起粪桶咬着牙。跨起猪草篓、背着柴火满身是汗,回到土砖墙寂寞的家。快乐的蜂子它们穿来穿去好像妈妈在迎接我回家。满屋子的空气好像在对我说话:孩子,哭吧哭吧,泪水陪你长大。流吧流吧,泪水让你坚强。想赶一次九龙桥的场、或者上一次停弦渡镇那都是一种奢望,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大姐的家……

妈妈:在离你墓地前50米左右,离我们家三公里的地方,我们家在那里分了一块旱地。根据季节,爸爸将它种植不同的农作物……刘汉香、香伯伯家里的蒋嘎妈妈,和你同名不同性,年纪也和你差不多,她比你还多一个孩子。那天天气闷热,我在那块地里锄草,蒋嘎妈妈带着他们的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经过我那里,叫我和他们一同去哪个地方看猴把戏。我心里清楚,我不能跑,我要好好干活,不要惹爸爸不开心……她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抬头片刻,整个山湾就我一个人。我仰望你的方向,心想:蒋嘎妈妈和你一个名字,一样的年纪。她带着自己的孩子去玩,而你却早早的躺在这座山坡上,而且离我这么近。我血液上涌,眼泪狂流,崩溃了,倒在地里哭得奄奄一息……

妈妈:爸爸是个有经济头脑的人。我耳目污染的看到爸爸发展经济作物,将旱地种辣椒、将菜园种土豆、将稻田种西瓜、将堰塘种茭白。每当看到丰收的果实到手,似乎忘了妈妈你不存在的烦恼。除了自说自唱,整天就跟着爸爸干活、干活,除了干活还是干活……

妈妈:家里的母鸡生蛋了,我一个个把它攒起来。幻想着有一天让母鸡给我孵出一窝小鸡出来,我慢慢把它们养大,到时候给我下更多的鸡蛋,卖更多的钱。哎!梦想成真了,时隔不久,鸡妈妈真的给我孵出20只左右的鸡宝宝出来了。毛茸茸的,可爱极了。我高兴,我看到了希望,我下决心要好好呵护它们,千万不能出现什么闪失。我们家住在山脚下,经常有野兽偷鸡吃的事发生。咱们家旁屋的木拴门底下,被自家的狗咬了篮球大一个洞,狗可以自行出入。晚上我和鸡妈妈、鸡宝宝它们就住在这间屋里。白天给它们碎米吃、喂水喝。晚上就把它们捉进垫好稻草的箩筐里,上面盖一个竹编的筛子,然后搭上我睡觉前脱下的长裤子(传说这样可以辟邪)。床头放一张人坐的木椅子,然后把装好鸡的萝筐放在木椅子上面,和我平睡,我睡它们也睡。

有一天晚上,天太晚、我太忙。老亲戚林才英要我去她家里和她睡一个晚上,给她做个伴,她在等我,我来不及,把保护鸡宝宝的事就委托给弟弟彭清松。第二天清晨,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去看我的鸡宝宝。我傻眼了,鸡妈妈和鸡宝宝它们出意外了,全部无影无踪,连一根毛都没剩下。只看见箩筐和筛子斜倒在地下……我伤心欲绝,发疯似的往妈妈你的坟墓方向跑去……我本该需要妈妈呵护的年龄,不应该承受这些。我跑不动了,瘫倒在严嘎门口……

妈妈:听说你是吃爸爸的醋而选择自杀的是吗?如果是你就大错特错!你知道爸爸有多爱你吗?在你的孝堂:爸爸当着家族的那些前辈的面发誓:如果邓金枝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死,(邓金枝是我妈妈的名字)我彭培华一辈子不再碰任何一个女人!(彭培华是我爸爸的名字)妈妈:爸爸那时候才40岁,他真的做到了。难道这不是对你的爱吗?

妈妈:你想知道你自杀之后,爸爸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告诉你:男儿流血不流泪的夜晚:40岁的爸爸,三更半夜常常哭醒七岁半的我。每年的春节,爸爸哭红了脸庞,手捧着香蜡,带着我们姊妹五个,去给你上香。前行的路上,寒风吹散爸爸多少泪水?山里回荡着爸爸无数的哭声,有多少旁人留下同情的眼神,有多少旁人陪同爸爸一起流过的泪……

妈妈:你想知道我们五姊妹现在的状况是怎么样吗?你走后爸爸没有把我们送人, 爸爸把我们一个个都养大了!用15年左右的时间,把我们该嫁的嫁该娶的娶。我们个个都成家了,你现在有两个孙子,六个外甥……

妈妈:你走后的第29年,农历的十月初四,爸爸复制了你的方法,结束了他自己的性命……天堂、天堂,你的距离究竟有多长?你是什么吸引了我父母向往的方向……

妈妈:去年我来珠海之前,去了一趟你的墓地,墓地周围被哥嫂、大姐和二姐夫他们给你管理的很好。我看到你墓碑上雕刻的字和已经燃完香蜡的痕迹。几十年的骨肉分离和思念……我简单的将它缩写成一篇散文,我想用这篇散文做为这整篇文章的一个收尾和对你永久的思念:

又是一个冬天
好想看到你的脸
你生在这个冬天
也死在这个冬天
在闭月羞花的岁月
你总是拿他来纠结
声嘶力竭童声的呼唤
却留不住你的生无可恋
放弃一切
阴阳两隔
啊……
谁是这世上的苦命人
任凭岁月摧残你生命的后代
在磨难中渡过一劫又一劫
留在内心深处的伤痕
等谁来将它一层又一层的撕开
茫茫人海 人头无数
你何须不选择在远方留
古稀的心灵常常在颤抖
用多少泪水交织才能够让我们再次拥有
回来吧 回来
漂荡在深山的幽灵
芳草已枯尽
死后不能重生
待来年春风已苏醒
你好好再做一次母亲!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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