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为凡间为人子者记。

朋友小丁,年长于我,外相显小,宅心仁厚,甚得众人喜欢。 我母亲离城已十数载,竟然还能记起他,也能记起他媳妇,变…

朋友小丁,年长于我,外相显小,宅心仁厚,甚得众人喜欢。

我母亲离城已十数载,竟然还能记起他,也能记起他媳妇,变着法提及小丁,一会说丁春雨,一会说玉芬的女婿。丁春雨,即小丁,人皆称其小丁,其实也不小,玉芬即小丁夫人,在我妈脑子里玉芬的存在是借了小丁的光,而小丁的存在成为了一束光。随便聊聊的图片

小丁,凡人一枚,然敬业本职岗位、敬重凡人凡事,践约重诺、赤诚昭昭,对别人所托之事从不马虎,为别人帮忙亦不辞辛苦、不发怨言,有始有终、敬心如初。朋友都知道人们因何喜爱小丁,但大都做不到小丁能做的,那些简单的、甚至不屑的事情,至少做不完整,做不彻底。小丁当然也有很重的私心,但一点诚和敬的光芒就掩盖了一切。他似乎也得益于此,该升职时有人为他考虑,有事时有人比他着急,遇上棘手情况有人为他开脱,遭人腹诽有人替他正言……其间密码都在小丁平日为人处事所积。

我与小丁相熟,然而打交道的事并不多,平时吃吃喝喝的交往不算。某日,提及一人,远在南方某地,以前曾帮别人寻医问药有求于人,很多年前的事了,过去多年也就过去了,其实也并无不妥。此人是通过小丁另一朋友牵线认识的,因再无来往就没有了更多联系,这几乎是正常不过的处理方式,毕竟多年的同学朋友都不大联系,斯人于小丁也是,基本上再无甚交集。但倘若如此,小丁就不是小丁了,他是俗世上的周到之人,经此一事竟然一直与人保持着联系,不过是逢年过节打问,偶有特产时鲜往来,这些俗世的家常,我做不来的,也不放在心上,但于心而言到底觉得人家小丁做的好。于是,他一句玩笑话,“你是不是把人家给忘了”,于我,确是暗自脸红了。

厚道之人,天然挂相,小丁亦是。

也可说是,相由心生。小丁以前在外地的单位遭人欺生,他又长得看小,就当他是个娃娃,寻他的“不是”找乐子。然,以小丁的厚道,渐渐把他们都一一感化了,不只不再找他麻烦,而且也不许任何人找他的茬。后来,到了现在的城市,原单位的同事,同事的同事,认识的不认识的,凡来此办事过境上学旅游等等,都知道这里有个热心的“自己人”叫小丁,都来看他。小丁都一一予以倾心接待,领了心意的同时,又另外反哺回去,完全把自己当成老单位的驻津办事处主任。许多年来,仅此一事,就令人做不了也学不了。朋友聚会,我留意观察过小丁言谈举止,多发自内心,少有敷衍,亦不会做假。见其不胜酒力,悄悄替他将杯中之物换成了水,一饮之下,脸色极不自然,像做了错事。社交场合,许多的应酬交际,大多恭维寒暄之类的场面话,捱到小丁却是满脸诚意完全不像假意作态,连眼睛里的光都能让人收到他的诚恳。人在江湖,距离拉近,毛孔、尘垢会放大到可怖的程度,然与小丁距离日近见到的却是他毛发梢头的柔软和尘世烟尘里的暖意。

 

于居住的城市,我与小丁都是外乡人,我们在这儿工作生活,家中老人都在老家。小丁父母都是30后,母亲已逾鲐背,老太太大约是近在不惑年生的小丁,他也是家里孩子中最小的,上面哥姐至少都大他十几岁,或者更多。然,小丁并不倚小卖小,反而总是以小事大,在孝敬父母方面比哥姐更为尽心尽力,在帮助哥姐方面也替父母省了很多心思,多年来覆盖面早已波及侄子外甥一辈,家中长幼皆得其施惠。每次回去,给父母的,给兄嫂的,给姐姐外甥的,钱物一样不少。我心知他不易,是舍弃了自己的需求,才腾挪出了这些,他总觉得哥姐在父母身边付出更多。即便如此,小丁也常以不在老家为由检视自己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哪些话没说到,哪些事没办到,哪些钱没给到,哪些腿没跑到。他也不是富余之人,又在体制内工作,于能力、经济、时间、精力都有自身的局限,但小丁做的确实足够好了,几乎让人没的挑剔。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若放在古代,仅靠举孝廉,小丁怕也能做大官。

癸卯春节前,小丁打电话给我,问及回家事宜。我知道,疫情几年束缚了他,对家中父母的牵挂早已望眼欲穿,如今总算放开定是归心似箭,就各自商定了出发时间和出行方式。后来才知道,他没卖到高铁票,订好的机票又被通知取消,情急之下才搭别人的顺车回去。大年三十晚上,我记挂着他的路途颠簸,打电话想问他到家了没有。他没接电话,而是很快回了一行文字:老人睡觉了,无法接电话,兔年吉祥如意。除夕的寒夜里,我在老家那头陪母亲说着玉芬女婿的事儿,另一头故乡的大山里,玉芬的女婿小丁一路风尘终于赶到家与父母团圆。而且,此时,他一定与父母离得很近很近,也许就在同一铺火炕上,也许他仍像儿时那样睡在父母中间,所以不便接电话。此刻,他只是父母的小儿子——丁春雨。我想,今夜无论外面的炮竹声声多么喧哗,宛如婴儿一般躺在双亲身旁的小丁一定能睡个安稳的好觉,那儿可是他最向往的怀抱啊。

此次春节返乡期间,仍惧疫情,遂不串门,待在家中,一时诸事皆无,只在家中静心陪侍老母亲。于是,对过年的意义也顺带做了些思考,并无新意,只是强调了以前的认识。所谓过年,无非家庭团圆,无非畅叙亲情,无非祝福来年,前两者都是目下漂泊之人最缺乏的,同时也是世人最欠缺的,却是家中父母最喜欢的,其次才是祝福来年,祝来祝去依然回到前两项,共团圆、叙亲情。是啊,无此团圆、亲情,过年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可以休息饕餮的寻常节日罢了。至于,小富虽安,小家苟且,与年的宏大命题又有何关系。

正月里,小丁几次视频向我拜年,一次非要在视频中见见老人,无奈母亲正在休息,遂作罢。年后上班第一天,我们又互通电话,略叙年中诸事。最后,小丁说,“五一”还回去看父母,能回就回,过一年少一年,回一次就多一次,看一次也多一次。小丁,又一次令我汗颜,这就是小丁,我愧不如丁春雨。

与小丁通话毕,兴至之下,写了这篇短文。是为小丁记,也是为凡间为人子者记。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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