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的饲养员

提起生产队的饲养员,年轻人可能不太了解,但出生在五六十年代的人就较为清楚了。那时,农村的生产以生产队为单位,生…

提起生产队的饲养员,年轻人可能不太了解,但出生在五六十年代的人就较为清楚了。那时,农村的生产以生产队为单位,生产队长敲钟上班,敲钟下班,晚上社员在生产队记工分开会后,队长就分派好第二天的农活儿。早晨一早,社员们就按晚上分配的任务,自带工具,一群一伙地下地干活去了。

随便聊聊的图片

既然以队为单位进行生产,那生产队的生产资料,如生产队内的牲口就得专人喂养看管,那这个饲养负责人就是这个生产队的饲养员了,过去俗称“喂牲口的”。别看这个喂牲口的,别人还不能小瞧,他的作用可不同一般。你想呀,一个生产队的生产资料除主要土地外,最大、最重要、最值钱的也就是一个队的牲口了。那时没有现代生产工具,收秋过麦,土地的耕、耩、耘、耙都主要靠牲口。往往如果一个生产队的牲口特肥、特壮、特精神,那这个生产队的人的精神面貌和生产状况也一定非同一般。也就如同现在一个企业、一个单位的文化品牌和员工们的精神面貌差不多吧。如此看来,这个队的饲养员的选拔和工作态度就显得十分重要。他的责任,你认为没什么,那可是相当于守着一个生产队和全体社员的半个家业呀!

 

其实,在早些年,我的父亲就曾是一个生产队的饲养员,而且是“郭庄红旗民兵营”“钢铁民兵连”(也就是当时的第十四生产队)的饲养员。他那个敬业精神,真是可以说把每头牲口都当作了自己的孩子看待。每天晚上晚睡早起,中间还不知道要起来多少次,随时观察这些“大动物”的精神状态和吃喝情况,稍有异常,他就会倍加小心,不离左右,随时调整草料的搭配,直到他这些“朋友”们都高高兴兴为止。

 

他了解每头牲口的爱好和个性,如同了解自己孩子的性格。哪头牲口“霸气”不讲理,哪头是老实的“受气包”,哪头爱“踢槽”不安分,哪个吃起来是“慢性子”,哪个爱偷抢草料……父亲都能根据它们的特点,合理安排拴槽的位置。很多时候,在给牲口加草料时,他就会手拿“搅草棍”,来回在槽前巡回,对不守本分的牲口及时“惩戒”,有时就守在“慢性子”或“受气包”槽前,以防“霸气鬼”随便骚扰、偷食或欺负弱小。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往往一边走,一边训话,像给孩子们上课,批评了这个,又表扬那个。摸摸这个牲口的头,又提提那个牲口的耳朵,也奇怪牲口们好像能听懂他的话,有的用脸蹭蹭父亲的手或胳膊,有的咴咴叫两声作为回应。

 

他对这些牲口真是关心备至,每当牲口上工前,他都要亲自送它们出门,并一再嘱咐使牲口者,做活不能太急、太累,更不能随便抽打它们。

 

父亲最怕牲口有病,如哪个牲口食欲不佳,精神不振,他都会挂在心上,亲自为牲口熬药、灌药,他记下了很多牲口常见病的中药小偏方,牲口有了小毛病,他就及时处理,并在饮水、草料上进行调理,还琢磨了很多给牲口灌药的方法,既不浪费药,也能达到显著的疗效。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次一头驴病了,用药后还是不吃东西,父亲急得没办法,他像哄小孩一样用各种草料引诱着牲口,最后把家里小孩喝的炼乳(在70年代,那是很贵重的乳制品)拿去,一点一点地喂到那头驴的嘴里。情况好转后,他拉着牲口慢慢散步、晒太阳,给它梳理皮毛,还絮絮叨叨聊着天,直到这头牲口完全恢复为止。几年中,他只要每天看到每头牲口神气十足地走出或走入这个生产队的大院,那就是父亲最高兴、最知足的事。

 

由于父亲的耐心和负责,他这个不起眼的饲养员,他这个能把弱牲口喂壮,能把“长毛骡”喂得全身皮毛闪着光泽的饲养员还小有了名气,以至由本队饲养员变成了“钢铁民兵连”的饲养员。同时,他那种热爱集体、关心集体、以队为家的思想也深深影响着很多人。所以,由此他又有了很多老朋友和年轻朋友。每当记工前后或是阴雨天,他的饲养室,他那条温暖的土炕,便成了大家的聚合点,这里面有老有小,有大老粗也有文化人。人们或躺或坐,或说或笑,就乐成了一团。他们有时让父亲讲历史故事,讲天下轶事,父亲也饶有兴趣地听他们天南海北侃大山。奇怪的是有些人有了什么心事还愿意和他倾诉倾诉,有些年轻人相了亲或和媳妇吵了架,也愿意给他念叨念叨。有一个家庭贫困者,干脆就和他睡在一起,他说这里有温暖,还有人陪伴,他俩像父子,一睡就是好几年。

 

老年后,他不再当饲养员,但他的老少朋友还是很多。他有什么稀罕物,总给大家分享,有贫困或困难者,他会尽力相助,就是到外村去看戏,他后面也跟着几个“保镖”尾巴。有时,有人给他开玩笑说:“四爷(或四叔) ,什么时候让我们去吃你的大面带和大馒头哇?”(村俗,人死后乡亲们吃这些食物)他会笑哈哈地说:“等着,别动,我回去现在支锅就做。”而后是大家一阵欢快地大笑。父亲虽只念过几年私塾,一生历经艰难,但他乐观、豁达,把一切看得已经很淡很淡。

 

转眼,父亲已离我而去30年,但他在生产队任饲养员时的敬业、负责、乐观、厚道的性格和精神却成了我一生中的精神财富。他使我懂得了“天道酬勤”,无论干什么工作,只要尽职尽责,有所担当,总归会把一种工作干成事业,同样能为社会和国家做出一份贡献!

 

我怀念我的父亲,在教学工作中更时刻践行着父亲这个平凡的饲养员“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的诺言。

关于作者: 加米

为您推荐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