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天真

细脚伶仃的雨,像谁在犹疑着敲门。 二月。鸟声密集。有男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知在喊着什么?我急急地把早晨洗好的…

细脚伶仃的雨,像谁在犹疑着敲门。

二月。鸟声密集。有男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知在喊着什么?我急急地把早晨洗好的衣物收起,抱到三楼上去。隔壁,爸爸也在收妈妈一大早晾出去的衣服鞋子。随便聊聊的图片

“怎么下雨了?天气预报是晴天么,我还把菲菲他们的床单被套洗了。”再隔壁,幺妈大声道。

“我一早把被子抱到楼下了,看天气不好,没抱出来。”我也大声。怎么说呢?她虽然没喊我的名字,但我知道她的话是与我说的。

二爷在园子里转。他的油菜长势不错,他天天在那地里转,哪里有根草或是哪根油菜与其它的叶片的颜色有点不一样,他马上就能发现。前不久,我看他买很小的一个瓶子的农药兑水给油菜喷洒。昨天他问我油菜看起来是不是青溜些了,我仔细看看,认真地说:“比以前齐整多了。一样绿了。”他听了露出满意的笑容。

等待收获的心情从那片土地种上作物开始。

大豆,油菜,豌豆,甚至一棵青菜。妈妈的芫荽在二月到来之后,终于有了起色。昨天她看着那几寸长的芫荽,说着这个月底大约是可以吃了的话的时候,言语中透露出一种迟来的慰藉。

春天是新的一年的真正开始。

无缘无故的,我想保持那种桃子未熟的青绿。

我怀念的桃子,是农历五月的端午节,外婆用葫芦瓢端给我们的一瓢。它青中带红,咬一口,脆脆的甜。桃子的尖尖嘴是粉红的,它那么美,这让我简直舍不得咬它。可谁又抵御得了那样香甜的诱惑?于是,我总是拿着它端详片刻,或者用大拇指摩挲它几下,有一种自以为是的亲昵。

忽然想起那年与芷涵和安安一起看《千与千寻》,片尾,千寻被告诫:“不要回头!”经验与信任让她克制住了违反告诫的念头,笔直地往前走。当她再回头时,繁华的幻境变回了一片废墟,她也与白龙永远地离别了。

 

我总是喜欢一遍遍回望过去,回想过去。认真想想,我真是那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我回头能看见什么呢?无非是童年的贫瘠,少年的失落,青年的辛苦,如今人到中年,心里早就明白逝去的日子不会重来。

 

记得在《东京爱情故事》的第一集有个精彩的桥段:

“这样下去,我们永远都回不了家的……那么,这样好啦,我们喊预备,然后一起向后转……”莉香这样建议道。完治听话地转身了,莉香却没有,笑着看他的背影。完治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刚好撞见莉香的笑颜。

 

我大约是完治,莉香就是我童年时吃过的桃子,嚼过的茅草根(是甜的);是我年少时遥不可及的上学梦;是我青年扶梯上楼时抱着的婴孩……但这又能怎样?美好的痛苦的,都刻着我的印痕,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去不复返了。

 

幺妈在离我们这里不远的一个水厂上班。昨天上午停水,幺妈说他们水厂今天上午蓄水,下午再去上班。她五十出头了,一身装束几乎和年轻人是一模一样的。

 

幺妈以熟练的姿势,发出“唰唰”的利落声音开始在老式的洗衣板上洗抹布。我看着她,脑海里突然想起曾经很火的一首歌 :“嘻唰唰嘻唰唰 ,嘻唰唰嘻唰唰 ……”

 

“你还有这样的洗衣板呀?”我有些惊异,“我好多年前家里就没有了。”

“嗯。你小叔做事的衣服很脏,我用这样洗衣板搓搓再放洗衣机里会洗得干净一些。”

“你应该戴个皮手套的。就这样洗,伤手。”

“哎,只顾快点弄,没想这么多。你看我的手……”她看一眼自己的手,又把那手从水里拿出来给我看。“菲菲春节回来在我的手背上捏,说我的皮怎么可以和肉分开了?说她手上的肉和皮黏在一起,QQ软。”

“你的手天天做那么多事。”我这样说的时候忍不住摸了模自己的手,心里却想:不久之后,我也会变成这样的。

 

小时候,我认为大人碰到任何困难都能解决。如今,面对一双手的老去也难以放下,太天真!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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