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厂街那个鱼档卖鱼的阿强

倒叙。 在旧厂街菜市口鱼档的一个卖鱼仔 —— 高启强。 13岁那年失去双亲,辍学。他是一个很厌腥臭的人,为了抚…

倒叙。

在旧厂街菜市口鱼档的一个卖鱼仔 ——

高启强。

13岁那年失去双亲,辍学。他是一个很厌腥臭的人,为了抚养供读弟弟妹妹,他选择去卖鱼。整天泡在鱼档里,被熏得全身满是鱼味。勤勤恳恳,不嫌脏累,几十年如一日地做自己最害怕的事。

 

32岁那年,唐家兄弟告诉他明年要抽签换摊位。这个鱼档口曾是花了好几万的装修,他担心生意亏损,便忍痛买下7000多块的电视机去送礼。可一条鱼带成本2块6,才收人家2块5,还送几根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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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礼遭受百般羞辱的他,看不下去辛苦攒钱买的电视被砸坏,奋起反抗,最后弄得自己鼻青脸肿走入拘留室。被抓去做笔录那一晚,疼成那样也要低三下四求警察放他回家,回家给弟弟妹妹做饭吃。

 

大年三十,本该是家人团圆,赏烟花放鞭炮其乐融融守在一起的夜,他为了保护自己赖以生存的摊位,却回不了家。深知,他嘴里塞着饺子,内心却是翻腾的,五味杂陈的,他活了那么大没有谈过女朋友,没有活出个人样,没有享受过美好的一天。

 

日日的忙碌与疲惫,各种悲欣交集的情绪扑面而来,拽出了他的眼泪,他哭人世的不公,哭生存的艰难。或许,当时安欣给他的饺子,除夕的年夜饭,是一种雪中送炭的象征吧。以至于多年以后,他也会对这位小警察手下留情。

当街坊菜邻听说市公安局副局长是他的靠山时,他没有反驳,选择狐假虎威;当面对弟弟需要两万块钱开小灵通店时,他铤而走险成为打手;当一步错而步步错时,他已然跨进了万劫不复的犯罪深渊 ..

 

 

高启强大抵是继《人民的名义》胜天半子的祁同伟之后,最出圈的反派。人物多面立体,大恶却并未完全泯灭人性,在他的内心还保留着某些道德认知上的一丝闪光,皆源于早年的经历。

 

为什么这样一个阴险毒辣的大佬会引起众多观众的共鸣?纷纷效仿拍段“风浪越大,鱼越贵”、“咖啡干嚼不加糖”、“告诉老默,我想吃鱼了”等等。因为真实性,他的人生太贴合劳苦大众的现状,而高启强的遭遇更是绝大底层人民的缩影。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每个人都向往安逸富裕的生活,往往普通的辛勤劳动者拼搏一生也难以到达。好比剧中徐江的一句笑点「走的时候把电视给我砸了,什么档次!跟我用的一样」,便足以体现出对贫富差距最鲜明的歧视。

“你们只要不碰到警戒线,永远都是安全的。” 当这句话被高启强说出来的时候,已经注定无法回头,他不曾想过洗白吗?被现实架上去,再想挣脱亦于事无补了。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体。记得他喜欢吃猪脚面,可是他永远把猪脚和面留给妹妹弟弟,自己喝汤。保留旧厂街的老房子,时常回去住住,不管他如何风生水起,怀念的还是那些踏实又安稳的日子吧。

 

26集结尾处,一正一邪两个人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交汇,安欣和高启强分别失去了自己的兄弟和爱人。一个人坐在豪车里,一个人是个小交警,坏人向上,好人向下,那种史诗感瞬间就出来了。

安欣,塑造好这个角色不易。关于正面,更多普通人也许能做到的仅是一个平庸的张彪,又或一个被进退维谷折腾到麻木的李响。这种接近现实中普通民警的困境和苦闷,才叫真真切切。而安欣的设定,则如一尺悲情英雄主义的标杆,正是因为他的较真与共情,映照了高启强是如何从一个弱者于被动环境里不自觉的选择走向恶的全过程。

 

曾看过关于狂飙的留言:我卑微又肮脏,古龙香水都遮不住我灵魂散发的鱼腥味,所以我迫切又卑劣的想,安欣,你要是也堕落多好,可我又怕你堕落,光不该陨落,我试探又试探,还好你还是你,还好我能给你的警徽加上一笔。

我仍喜欢安欣的存在,即便没那么真实。

 

越是无比正义的角色越不好演,每一部剧里都需要一些纯粹的光亮吧。

 

 

生活远不止黑与白那么简单,给人性多一点其他的色彩,恰似理想与现实的灰色区间。

安欣与高启强两者的博弈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警匪对弈,是入新世纪以来我国狂飙突进的现代化进程中,法理精神与人情传统的冲突。

简单,意味着平庸。而难,本身就是一种门槛。画人画鬼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君子爱财,但得取之有道。

狂飙起而妄骇,行云蔼而芊眠。我们都在不断经历、反思,与修正,也要时刻保持清醒、善良和本心!

高启强写下的一封信:

 

马上就要过年了,阿龙刚才说年二十九那天,我们市场中午开始关门,初三再开。这两天市场每个档口都要帮忙冲洗自己门口的地面,对面猪肉档的荣哥腰不好,我会帮他把卫生也搞了,他的地面是最滑的,自己都摔过几次了,还是不愿意买块防滑垫铺在地上。我买了一大桶洗洁精,应该够我们两个档口用了。

阿盛和小兰每年寒假都回来得很晚,说是买票难,都赶在年三十晚上才回来,跟我说那天的火车票容易买。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为了减轻我的负担,兄妹俩每年寒暑假都瞒着我偷偷打工,其实我也没告诉他们,这些年下来,我已经存了五万多块钱了,够用。早点儿回来休息多好,早回来我可以给他们多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兄妹俩也可以给爸妈多上柱香,说说话。虽然爸妈走的时候他俩都很小,总说没什么印象,但我有:爸爸喜欢背着小兰去邻居家打牌,妈妈每天晚上都会给阿盛讲故事。如果他俩早点儿回来,我还想带他们去几个常买我东西的熟客家坐坐,我这几个熟客是很厉害的:一个是搞旅游景点开发的经理;一个是搞园林设计的部门主管;还有一个大哥的儿子,是社保局的一个科长,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毕业后能帮上忙,帮他俩落实一下工作。

今天和猪肉荣提前说好了,给我留四个猪蹄、十斤五花、五斤前尖;卖面饼的翠姨今天还给了我一只老家的走地鸡,看爪子应该是果园里散养的。今年的菜单我想是这样的:粉葛猪骨汤、沙姜猪手、香菇炒滑鸡、香芋扣肉、清蒸鲈鱼、香煎鲮鱼丸、白灼罗氏虾、蒜蓉炒芥兰…… 阿盛上个月说,他的班主任是北方人,冬至那天请他和几个同学去家里包饺子,说北方的饺子特别好吃,饺子皮是自己手擀的,不是我们市场那种机器压出来的,煮完特别弹牙。阿盛还说,北方年三十的年夜饭也会包饺子,这次回来要给我一展手艺,这小子,从小脑子就好使,什么都是看一遍就会。我也有信心,今年我这桌饭菜一定能震惊他。今年京海特别冷,看完春晚,我还想再煮一碗汤圆给小兰吃,她喜欢花生芝麻馅的。

我准备了两个红包,彩电也买了,我想年初一给阿龙阿虎兄弟送过去,可是,我真的要这样做吗?我很矛盾……

我们都要警惕,警惕自己内心的偏见、傲慢、漠然。

 

善待每一个他人,绝不去在细微处,不经意的成为那造成雪崩的千万雪花中的一片。

 

更要警惕内心的贪婪。

 

阿强啊,安欣的书单里不仅有《孙子兵法》,也有《红楼梦》啊。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自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你当时要是读的红楼,该多好!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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