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的留了我们无数美好记忆的老村。

我有空去看时,老村已成一片废墟。 大堆的乱砖,成片的瓦砺,一片虚荒。村边的乱石堆上,插着一个硕大的牌子,上面用…

我有空去看时,老村已成一片废墟。

大堆的乱砖,成片的瓦砺,一片虚荒。村边的乱石堆上,插着一个硕大的牌子,上面用红漆扭扭歪歪地写着:旧村拆除,敬请勿入。

我站在一堆旧瓦的旁边,向村子的中心去看。村子原来的路径,早已面目全非,已全然不能看得出来,我曾经从那一条路走入过,那一条路走出过。旧瓦的下面,压着的一株芦荟,居然从瓦的下面,伸出腰来,弯弯的,长出几片肥厚的叶子来,还有曾经在谁家阳台上长着的一盆虎皮兰,也从一堆碎砖中,长出一支支斑纹美丽的叶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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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年老的妇人,坐在一根从房上拆下来的木头上,两眼空洞地盯着远方,嘴巴在蠕嚅地动着,好象在咀嚼着无尽岁月中的风烟。那一脸刀刻般的皱纹,就是一脸岁月真实的记忆,于是,那种苍桑的感觉,平空就弥漫了她的周围。

这是东莞市长安镇上沙村的老村拆除工程。因为村里所有的当地住户,都建了新楼迁出,旧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是外来人员的憩身之处,于是就要拆了,做别的用处。

我是一九九三年七月份来到这里的。那时,因为新村尚未成形,而且工业区的形状,也只是一个在图纸上的辉煌规划,区内稀稀落落的几座工厂,使这个旧的村落,倒显出了很大的生气。

蓝砖的墙,窄窄潮湿的街道,还有在村巷中总能碰到一口两口的老井。从井口看下去,水清洌见底,能看见几条小鱼,在水里嬉戏着。井沿上,几道吊桶的绳子磨出的深深的痕迹,印记着井古老的年龄,我却读不出它的具体年月。井栏边长着几棵柚子树,肥厚的叶片间,挂着一些蓝球大小的果实,让第一次从树下经过的我居然有些惊悚,生怕那些果实会掉下来一个。还有一种仙人科的植物,碧绿的三角形肉茎,能顺着街边的墙爬到三四米高,生机茂盛,一片繁复,如果开花,景像就非常热闹。一朵朵雪白的大花,能开到面盆那么大,素洁而淡雅,我因为爱花,所以每次都在花下盘恒,不忍离开。

 

顺路进村,一座座住房,挨挨挤挤,并无间隙,也不像北方的农村,每家都没有院落,进门就直接进入房子。那种房,都是一种窄而高的瓦房,房子的顶上,有那么多的苔藓以及瓦松,都在静静地站着。而且棋格一样的街道,让初次进入的人,有进入迷宫的感觉,有时找不到路,只能在村庄里乱窜。一九九四年到一九九五年的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我和新婚的妻子,一直在这个迷宫一样的小村里,进进出出。因为那时,我们的小巢,就在村中的某一幢旧式的房子里。

记得房子大约有三米左右宽,深却十米有余,墙是蓝色的砖墙,屋顶是一种黑色的木板,板上就是一种宽大的薄薄的瓦片。在房子里面,可以看得到蓝蓝的天空,或者点点的星星,但雨天,却绝不会有雨点落进来,只听得到雨点敲在瓦上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悦耳。如果吹风,风吹过墙的罅隙的细而尖锐的声音,也会很有悠扬的味道。我和妻子,就在这样的屋顶之下,生活了两年有余,我们的生活也如这老村一样的朴素无华。我们是在陕西的家里结的婚,而后来到南方,如一对在天上飞着的鸟儿……

我们的房子里,没有像样的电器,没有好一点的家俱,甚至没有好一点的被褥,妻子每晚在黄色的白炽灯下,摆弄着那台婚前我买给她的录音机,听着韦唯或者是老狼的什么歌,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村子的旁边,有一个小市场,是那种在路边随意形成的小市场。白日里并没有人迹,只是在清晨,起早一些,就能看到很多当地村镇里的人,把自家从海里捕的海味,地里产的菜蔬拿出来卖。于是老村里的人,就每天早早的走出那迷宫一样的老村,来采购自家的用度。而我和妻子只要有时间,就会在市场里溜达,看那些早前在北方并未曾见过的鱼虾鳖蛤,和一些当地产的果蔬。我们一般只买一些青菜,回家煮粥吃,记得买的最多的是一种叫通心菜的青菜。经济困窘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那些海里弄回来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我们也不懂得怎么烹煮。妻子最拿手的饭食是煮面条,煮糊汤,就是在北方随手学来的饭腹的方法。幸好,南方人虽然吃大米,市场上也能买到面粉。

市场时间很短,八九点钟就收了。九点以后,那儿又是一条大路,偶有行人,或者一辆两辆的车行过,清清静静,没有了早前的喧闹。想想那时市场的大概的位置,差不多就在我现在站立的脚下,而我环顾四周,在残塬断壁间,却找不到一丝丝我曾经熟悉的印记。

我的身旁,有一群群的建筑工人走过,他们又要开工了。我知道,用不了多长的时间,老村,将不复存在,不留痕迹,它将如任何一个我曾经的经历一样,只能长留于我的记忆之中了。

幸好,我能在这个时候,走来这里再看看,看看我和妻子在最初的那些岁月里,度过的留了我们无数美好记忆的老村。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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