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寂静

看塞壬的《日结工》,心情有些低沉。 很多年前我在《散文选刊》上就读到塞壬的文字,心内喜欢,又看她的简介是湖北人…

看塞壬的《日结工》,心情有些低沉。
很多年前我在《散文选刊》上就读到塞壬的文字,心内喜欢,又看她的简介是湖北人,然后一直有关注。这些年,她的好作品,有很多都是自己深入下去掌握的第一手资料。比如她写《无尘车间》,就在东莞的某个生产电子产品的无尘车间呆了四十天。这比那些虚构的、浮皮潦草的文字要好。
我一直以为,一个作家如果不能诚恳地面对自己,面对自己所处的时代,那写又有什么意义呢?
关注底层民众的生存状态应是一个作家的基本良知。

随便聊聊的图片
一个真正的人亦如此。
明明,我们就是活在同一片天地的人。明明,我的堂兄、我的婶娘、我的表弟就身在其中,我就在那些照片中看到了相同的表情。明明,我也曾身在其中——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疏离感?(塞壬)
花了很长时间才读完塞壬的《日结工》。读的时候很自然地想到自己,想到我的亲人与熟人。
在我的周围,像我这样从来没有去南方打工的人是极少的。多年前,十七八岁的我也是渴望走出去的。那时出去打工在我的心中就是可以赚钱,比在家里多赚钱。
犹记得芷涵五岁那年,我与人说好去广东某个服装厂。在我装鞋子的时候,芷涵忽然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她是真伤心呀,语不成句,哭着喊不要妈妈去打工,不要跟奶奶……
我后来没有上车。那人有些愠怒的面容我到现在还记得。
再后来有了安安。两个孩子,家里又无人可依徬,我自然是想也不往那方面想了。
现在想想,我如果那时出去,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这世上没有如果。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安安同学妈妈里有做日结工的(现在不做了)。她曾电话问我做不做?一日一结,不用出去,就在家里给人打电话。她告诉我每天最少要打通二十个电话。
打电话做什么?
帮人促销。
那你从哪里来的电话号码?
有人给。一给上千个号码。你挨个打就行了。
人家挂了怎么办?
人家挂断不是很正常吗?我们还不是经常挂断人的电话。就是一天到晚说话,讲得口干舌燥。
那他怎么知道你打通没有?
嗯,反正他知道,具体我也不晓得。你用他给你的电话打就行了。一天能有二三十个人听你讲完两分钟不容易咧。我运气还不错,一般都能完成任务,然后得我的基本工资,一天把百多块钱。嗯,像我们都是女人,在家看孩子,就赚点钱买菜吃。
那电话里说真话还是假话?
说真话。一般都是要人去领礼品。实体店不好做,用礼品吸引人,礼品是真的。至于接电话的人去了买不买东西那是人家的事。我一般会交代人去看看,怕吃亏上当就不带钱。不带钱就买不了东西,那也就谈不上上当啦。蛮多人还说我蛮好,说我为他们考虑。怎么说呢?都是养儿养女的人,我就说实话。人家卖的东西也是正经东西,比如说学习机,如果需要,你买也是可以的。我看你说话还不错,可以试试的。
她在那头笑。我也笑,说让我想想。真认真想了,只打电话嘛,不骗人,这事可以。又想自己如果不停打电话,真要写什么,只怕真没心情了。更何况,我晚上还有几个孩子要过来,我还是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塞壬写《日结工》自己是去当了日结工的。她去的时候正值暑期。暑期工多,中介压价,而她:中年妇女,瘦小,生手,戴着眼睛,没有任何技能,毫无竞争力。她是第五天(暴雨天)才找到事的,去一个首饰厂钉耳钉,每小时十四元,一天十二小时。
日结工大抵都是年纪大了,工厂不要,或是有小疾,不能长期做工厂流水线的人。我这会想如果是我在东莞那边做日结工,中介多半是会嫌弃的。又想自己一直都认为自己有手艺,怎么也是可以混上一口饭吃的。只是真正人到中年了,假设我做裁缝,那现在眼力劲不好,还真难以胜任。
看正文字数,显示已近一千五百了,而我似乎还可以絮叨下去。我奇怪自己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将浸染在心底的某些集中于此,认真地审视——此时此地,这远方的寂静,如落在小池的雨滴漾开一圈圈波纹,散开、重合、交织……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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