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夏日

夏日,是个容易让人融化的季节。 赤日炎炎,炙烤噼啪,开放的地面已无处躲藏。当气温升至一定高度,整个人间其实是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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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是个容易让人融化的季节。

赤日炎炎,炙烤噼啪,开放的地面已无处躲藏。当气温升至一定高度,整个人间其实是绝望的,哪怕你待在空调的低温里,也一样的绝望。

据说,这样的高温还在持续,连南北两极也出现了令人咋舌的温度。三四十度,没有人会怀疑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夏天仍然会宜人,裙裾飘飘便可一笑而过。不会了,为了这样的夏,你已经耗费了更多能源,水和电,多涂了数百毫升防晒用品,户外的女交警防晒霜都以升计。可以肯定,长久于常温之下已经接近常人忍耐的极限。

也许,不久的将来,科技赶不上人类破坏的速度,我们无法移民到其他星球,便会真如科幻作品中描述的那样搬到地下居住。最新的科幻推测,当这个地球不再庇护我们的时候,人类要么钻入很深的地穴,要么改变基因变成微小的生物形态,开启苟延残喘的“微纪元”。有多深,茫茫地幔将都是我们的坚硬外壳,人类再度回归洞穴,更深的洞穴;有多小,得用显微镜才能看得见我们的后代,但他们仍然属于人类并且延续着人类的文明,他们的“天下”从此微言大义、微言耸听,微茫如尘。

多年以后,我总是不免记起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捱人的夏天,那些遥远的像夏天一样的夏天。那时,我曾毫不讳言,最爱四季之一便是夏天。夏为大,这个瓜果丰美、衣衫花哨的季节,天大地大,广阔无拘。现在,我会犹豫这样的判断,不能确信它会逐渐走向某个更为颠覆性的极端,或者很快便见分晓。

曾经居于乡村的夏天,不必说了,那些漫长的夏天,永远都没能晒黑我略显白晰的皮肤。作为男生,白,是一种羞耻,然,那些温柔的带着蝉鸣的夏,也不过如此,除非终年暴晒于斯,才赏你一身黝黑或麦色皮肤。某年赴晋北考察,山中村妇的肤白更令人吃惊,那些略带凉意的夏,便宜了她们一副好皮囊,仿佛她们都是丈夫们藏在家里的银元,白得晃眼,叮当作响。

九十年代初某夏,乘国内最慢的绿皮火车,沿京广、鹰厦、枝柳一路南下,以为南方会热得人发狂。其实,远非如此,连续数日的旅行,最熬人的不过是硬座车厢的混乱与疲惫,烟草味与体味混杂,鸭鹅扁担与肩臀的厮磨。记忆中,只是肮脏的、漂泊的,脸上浮着油光,身上带上做不醒的梦。一但停靠站台,或者极小的南方小站,清风、芭蕉、桔色、荷塘,又会把一切一扫而光。水乡的润泽延伸在任意一个触及之处,水田倒映着牛犁,山峦横亘着霞雾,有赤脚的村民安静地走在铁轨下面的石子路上,像一幅画。

本世纪初,在西北某地,盛夏。整个县城,没有电扇,更无空调机,晚上非有厚棉被不可。早起,散步,始觉带的衣服少了,除了绿色缭绕、晨雾飘荡,这样的早晨更像是一个初冬的早晨。不远处,油菜花随车行无边无际地向前蔓延,有骑摩托的中年人穿着皮衣呼啸而过,后面跟着他的羊群像一支军队,一支温暖的向着寒冷挑战的队伍。这是一个让人在夏日觉出冷的一段记忆,一个经历的特别的夏天,一个从来不会被人冠以避暑胜地的地方。

当我即兴写下这些文字,似乎又回到了那些遥远的夏天,它们如此遥远,好像不曾有过。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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