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土高原上走,就是在平凡的世界里走

去年秋,从华北平原出发,穿越太行山脉、三晋大地,跨吕梁,过黄河,一路向西,背包独行延安地区。只有大致方向,不刻…

去年秋,从华北平原出发,穿越太行山脉、三晋大地,跨吕梁,过黄河,一路向西,背包独行延安地区。只有大致方向,不刻意规划具体地方,走了一条穿越黄土高原,自我寻找路遥的路。
本以为早已淡忘此事,最近无数细节却总入这寒冬的梦里。干脆爬起床,结合回忆、笔记和一年来的感触,写下了这篇迟到的旅行笔记,在这新旧十年又一次交替的时节,再次怀念路遥先生。
起名曰,走延安。

走绥德

顺着无定河走,走累了就坐在河滩里秋天的柳树下,坐在汩汩流淌无定河黄土沙滩上,不见无定河边骨,不想春闺梦里人。
站在千狮桥上,手扶石狮子头,看一弯河水从西山婀娜蜿蜒而来,南北两岸的蜂窝居民区上的红色太阳能正吸收着能量,脑子走神,好像置身于耶路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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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看到路遥挎包大步走过千狮桥。他虎背熊腰,低头思考,顾不得看这一个个雕琢精美的石狮子,快速走过;他猛吸一口红塔山,吐出的白色烟雾从脖子后面快速溜走,瞬间没了踪迹。要是路遥来绥德,是为了寻找一段感情,还是为了找寻一个写作灵感。
图片 绥,乃安抚之意,德,为教化之方。绥德城因其重要战略地位,古今必争。疏属山顶,扶苏墓旁,绥德全城,尽收眼底。千年已过,施工人员在铺设安装照明电缆,扶苏墓正被打造成一个新的现代化的旅游景点,历史和现实就这么不经意的碰撞到了一起。幸好,在这个普通的高原秋日,赶在它未标准化庸俗化以前,我一人背包参观了扶苏墓。青松翠柏间,狮虎石像生旁,风吹了千年。扶苏,我对你是有保留意见的。你是不是愚忠?或许正是由于你的愚忠,成就了你的万世美名。你葬在这绥德城中央最高的山上,日夜俯视着这片大地,你是什么心情。你和蒙恬惺惺相望,是否也后悔当初没有狠狠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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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羊杂碎,两片肉夹馍。继续在这陌生又熟悉的高原小城里走吧,空气里和着羊肉的腥。你走过的街道和河流,就是先生当年走过的街道和河流;你看到的老汉和老奶,就是当年与先生搭话的年轻后生和红脸蛋婆姨女子。
呦呵,这革命圣地,千年古城,西边天空上飘来了洁白的龙型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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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峡谷

在黄土高原峡谷里转,就是在路遥的世界里转。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还有四十里铺的羊肉面。这陕北榆林地区,就是路遥的世界。路遥长期在这里生活、采风,在这里怀疑思考人生,又在这里找回自我,写下不朽巨著。这里有生他的石咀驿,也有他的精神家园毛乌素大沙漠。他从这里出发,开启了带领文学陕军东征的伟大时代。这一包包土疙瘩,土疙瘩下箍的窑洞,窑洞里住的人,就是平凡的世界里的世界。我沿着路遥被父亲从清涧骗去延川大伯家的峡谷路线,一路寻找着那个当时还叫王卫国的孩子。同时也试图寻找着家乡滹沱河沿岸那支神秘军队的祖先。两千多年前,白狄鲜虞部落就是从榆林地区出发,过黄河、穿太行,最终定居在今天平山、灵寿一带,建立号称战国第八雄的古中山国,所辖区域和现在石家庄地区基本一致。从那时起,“中山”二字,流传至今,影响深远。

我在黄土高原峡谷里,就是在陕北信天游的情歌儿里转。
一道道山来,一道道水。喜欢这样围绕这数不尽的,远接天边的黄土包包,不规则的画圈圈转。我望着窗外,想妹妹是在哪个圪梁梁上,哥哥又在哪个沟;想妹妹说的,拉手手,亲口口,是发生在哪个背人的黄土圪崂后。山挡不住云彩,树挡不住风,神仙挡不住人想人。嘿,藏在心里的那个你,咱们见个面来容易,拉话话难。嘿,藏在心里的那个你,咱们拉不上那话话,咱们招一招手。心上人啊,你到底去了哪里。你还没跟我去,说过的大山大河,就不见了踪迹。你说,谁要是有那良心咱一辈辈好,谁没有那个良心叫鸦雀雀掏;你说,你对我的好来我知道,就像那个老羊疼羊羔,墙头上跑那马来还嫌低,我忘了我的娘啊也忘不了个你。你又说,捞不成那捞饭咱焖成粥,咱谈不成那恋爱咱交朋友。陕北啊陕北,你是怎样一块土地,竟能出产如此多直戳人类最脆弱神经的情歌子。这一段段富有浓厚生活气息,比喻生动接地气的情歌子,总会让人感同身受,浮想联翩,想找一个窑洞里的女子当婆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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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就是唱信天游情歌的高手,他每次从西安回陕北,见人就打招呼道,额(我)回陕北啊,然后一路上哼着小调,心情愉悦的钻进那个黄土包包的王国里。
我比不了路遥,但每次说要回老家,却也是高兴得想放声歌唱,任何事也比不上能回老家的那种喜悦心情。于是,总会找各种理由回老家,开车回,顺风车回,骑电车自行车回。那年正月初四,我索性走着回,走出还在过年气氛中的北方小城,走进老家方向的大地里,走两边荒草摇曳,尽头是挂着一个黑色鸟窝大杨树的野地土路。站在磁河对岸的大土堆上,我望着河套里自家的承包地,泪流满面,突然后退几步,又猛然向前冲刺,跳过磁河臭水沟,一个撂撅投入母亲大地的怀抱。尽管事后后怕许久,自己逗自己,要是当时力量不够仰面入水,尸体应该会在滹沱河北大堤最东端,庄里村闸水面漂起来被找到。人啊,总会特定情境下,干出一些当时自己意想不到,事后也捉摸不透的奇怪举动。这也算不白活一回吧。

就是这一溜溜沟沟,就是这一道道坎坎。在弯曲峡谷底,无名小河北岸走,想问那棵半弯着腰干枯了一半的秋天的柳,你是不是见证了,那个叫润叶的痴情女子,终于鼓足勇气,可还是背身羞嗒嗒红着脸,说出了连自己也听不清的一句:“少安哥,额(我)想和你好一辈子”…
站在出延川县城的石桥上,我看到高加林和刘巧珍俩人,正手推自行车并排走过。我想拉住加林,亲密朋友般地对他说,不要去城里,不要放弃巧珍。我想叫住巧珍,像本家大哥哥一样劝她,过日子是过以后,不是过以前,过日子不是只过他高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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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涧中学边上的土疙瘩后面,我看见马建强在困难的日子里,任凭肚皮饿的贴了后背,也要卧在太阳底下读书,空叼着半嘴野菜却忘了嚼,而吴亚玲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路遥,你在这路途遥远的峡谷里,来回穿梭过多少次……

走清涧

站在石咀驿路遥纪念馆大门口前,我不禁全身颤抖激动了起来。
我同时又劝解暗示自己,要心平气和,不带后悔的完成这次谋划了近十年的个人朝圣之旅。于是,我小心翼翼,满怀庄重地走进大门。我立正站好,向院子里路遥先生雕像深鞠三躬,我全身过电,就要发出哭声。我安静地跟在自发形成的参观队伍里,用力张大耳朵去听讲解,去听那些早已了如指掌的事迹。我仔细看橱柜玻璃下面的原稿和信件,看先生写下的蓝墨水字体和信件里的故事。孙少平、田晓霞、王满银、田福军,这一个个朋友似的虚构人物,最初都是从这一行行的字体里走出来的。我站在先生蜡像前,看到蜡像的衣服都是先生生前穿过的,旁边的竹椅和写字桌也都是先生用过的实物,泪水就再次侵袭浸润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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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平静了下来,坐在人群最后面,和大家一起看路遥的纪录片。看过无数次的纪录片,正播到陈忠实先生讲到《人生》对他的冲击,陈老关中口音浓烈,“路遥在路上唱民歌,额(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尤其是唱到双扇扇的门来单扇扇的开,叫一声哥哥你快回来。这是额(我)从来没有过的对情歌的一种感受。歌曲把一对恋人的羞怯心理、急切心理,表现地如此生动和感人。只有陕北这块土地上,才能产生如此感人、如此真实、如此真切的民歌。所以路遥在这样一种原生态的,心灵自由的黄土文化中生存,对于他的心理和艺术创作的浪漫和张力,是先天性和决定性的因素…”

我站在清涧县路遥故居院墙外,看院子里的树挂满了枣子,枣子红中透绿,绿中渗红,完全对得起陕北这最好的时节。头戴三道道蓝羊肚子白毛巾的邻居老汉和他婆姨坐在高处,边端着碗吃饭边看着我喊:“摘枣吃哈,吃枣…”我没有摘枣,只从树上摘下一片枣树叶,拉开背包,夹进了随身笔记本的某两页的中间。后来,我给这片枣树叶起名,使命。它象征秋天的陕北大地,枣树满枝,硕果累累,飘香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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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猜老汉老两口碗里端的一定是洋芋擦擦。

走延川

走在延川县城,就是走在原西县城。
坐在延川汽车站广场出口长廊下,背靠朱红色立柱,看灰瓦廊檐下青蓝碧绿冷清色彩绘,开光扇面中间画的是花开富贵牡丹图,边角配之吉祥花卉仙草纹饰。小广场上大妈们正扭到,“花开的时候,你就来看我,等你来摘,最美的那一朵;花开的时候,你就来看我,别等花落,只留下了寂寞…”除了方言土语不一样,舞姿身段、人群氛围和全国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我把两腿也放到石条长凳上,彻底伸直放松下来,对自己说,你到黄土高原腹地最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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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延川县城路遥广场露天摊,吃凉皮,吃馍,在馍里塞油炸辣子,在凉皮碗里狠狠倒醋。我一边吃,一边看来往形形色色的人,偷听这半生半熟的陕北方言,想象他们的喜怒哀乐。脑子却猛地切换到老家四九集上,周围都是沿河五六个村子里赶集的人。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围着白胡子老头吵嚷,“快看快看,小老鼠莫(没)嘴,小老鼠莫(没)嘴…”老汉先是不言语,终于还是被说急眼,双目圆瞪,右手把胡子一抹一掀,大骂“这是你娘(nia)哩逼昂…”人啊,总会冒出和当时场合风马牛不相及相隔十万八千里的怪诞想法,不管那场合有多么正式严肃或庄重。有的想法可对人讲,有的却坚决不能言传。那些心理活动的小秘密,却是人生活着的大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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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鼠者,白胡子老头也。年近七十,光棍无后。因靠卖老鼠药为生,被人叫“小老鼠”代替其姓名。独嗜酒,集上买块扒糕,也要就四两枣木杠。醉么咕咚一辈子,没当上县令也没当成宰相。
站在郭家沟路遥故居院子里,站在院子成人搂抱粗大槐树下,世界安静。窑洞和院子在绿树交错的山腰处,在这里能看见山下的“东拉河”,“东拉河”冲积着峡谷,隔开二三里的空间,让山望着山。我穷尽目力,努力在山上寻找猜测那棵树,那棵让路遥藏身后面,默默流泪看父亲狠心远去,从此独自面对这陌生世界的树,却只看到满山枝柯,分不清哪一枝是心里的树。从什么时候起,不管身在何处,永远在看树,永远在找寻树。我心里生长着一棵树,她陪我去所有的地方,她是一棵开花的树。这里是孙玉厚的家,是孙少安孙少平弟兄俩的家。身着破衣烂衫,脚踩破帮烂鞋的孙玉亭、田二就是从这山的细窄土路,走向那山的双水村小学和田福堂、王彩娥窑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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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拉河”绿水细流,漂浮在水面上黄色绿色的枣树叶槐树叶榆树叶,各自完成了这一季的使命,随河水漂浮流动,不知它们是庆幸还是悲伤。三五片叶子随水漩儿转起了圆圈,在树枝上当一辈子植物的叶子,也瞬间起舞,体验了一把当动物的神奇。这时,林子里不知名的鸟儿啼叫了一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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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洞内部不表,里面已经没有了路遥,没有了那些在这里存在生活过的人们。那些生活在双水村这两土山和峡谷,忍受饥饿和痛苦,也有过短暂快乐和幸福的人们,也都不见了。又想起了冀中平原上生存过的祖辈和乡亲们。他们在大地上摸爬耕种,在村子里居住生活;满脸通红吆喝着,喝过结婚过红事儿的大席喜酒,也揣起手安静着,听过办白事的老调丝弦悲歌。他们在街道里和大地上走过,在白天和夜晚走过。这些坚韧小气、节俭幽默的庄稼主子们也都喜怒哀乐,各自命运的生活过。最终,他们也消失了,肉体埋进了村西自家地里,但精神永远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过道儿里的狗叫声,空咬着太阳和月亮,咬着他们生活过的岁月和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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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弦大家边树森先生不是唱道:“上联写红颜薄命离尘世,下联写黄泉九恨断连理;离尘世你往何处去,断连理(咱们)无有会期…”
你们到底去了哪里啊…

在延安

站在东关大桥上,向东眺望宝塔山,河水静静流淌。
站在宝塔山上,向西俯瞰东关大桥,山上秋意正浓。
延安,我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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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宝塔山上,就是在古塔山上。向上望塔,看到象征革命的宝塔进门处,竟赫然写着“俯视红尘”,脑子一激灵,阿弥陀佛,醍醐灌顶。
在这里俯瞰延安城,就是俯瞰黄原城。
看,延河在“东关大桥”处分开的三岔口,多像天津之眼摩天轮下面,子牙河入海河处的三岔口。你脚踏延安,却遥想天津,你知道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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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宝塔山上走,就是在孙少平和田晓霞的爱情世界里走。没见过杜梨树,怎能找到杜梨树;找不到杜梨树,就找不到约定的地方,那就坐在满是秋天,空无一人的台阶上;找不到约定的地方,就找不到诺言,那就捡起刚随风飘落下的一片山杏叶,把他夹进笔记本的另两页中间。后来,给这片山杏叶起名,初心。它可以听见热烈浪漫爱情的初心,它美丽伟大,属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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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宝塔山下去,去热情拥抱你的心中圣地和精神家园吧。在延河里走,在清凉山脚下走,在知名不知名的街道里走,在延安大学里走。吃四十里铺羊肉面,吃荞麦面饸烙,就着大头白皮蒜,吃得大汗淋漓,无所顾忌,走累了就坐公交车把这城市走遍。看街心公园已穿上秋装唱歌跳舞的人们,延安已经整体脱贫,他们载歌载舞;看革命纪念馆里,新中国和共产党人如何选择了延安,回想周总理当年回延安的故事多令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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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拿自己当本地人,也不把自己当外乡客。反正这里没人认识我,我却熟悉这里的每一个你。我可以大步流星边走边唱歌,可以肆无忌惮地由着性子像王满银那样胡球乱窜悠着。
此刻,你是我的延安。

英 雄

走在延安大学校园里,就是走在黄原师专里。
坐在延安大学礼堂里,看延大师生排演的话剧—《路遥的世界》。有幸被延安大学白加栋老师安排到了最好的观看席位。故事讲的是路遥生命中重要的一段经历,平凡的世界创造的过程。

话剧总给人最直接的艺术冲击力。我惊讶于延大师生排演出了如此高水平的话剧,不愧是路遥的母校。我在路遥的世界里受冲击感动流泪,手端笔记本随时记录下每个重要细节。路遥就长眠在舞台后面的文汇山上,注视着他的母校和我们。此刻,我是幸福的。
开场那只老鼠引出的对话,是路遥与林达的对话吗?这一段恋人曾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世界里走,林达带着的大红色围巾在风中飘荡,让飘落的雪花飘进嘴里,沁入灵魂,体会享受这初恋的神秘和美好。是路遥与写出《人生》的那个大作家的心里独白吧!只有向自己彻底坦白,剖析清楚,才能厘清现实,和过去切割,获得精神上的解脱与动力,继续上路,创造打磨出茅盾文学奖皇冠上的明珠。

青线线,兰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爱死个人。
李向前,爱情和生活折磨摧残过你后,终于给了你一个幸福的家庭,润叶这女子,值得你深深爱死;孙少安,把你放在任何一个时代,你都不会甘心只当一辈子庄稼汉;田福军,你是路遥政治抱负赋予的人,你是党和人民的好干部。对了,我的好兄弟金波,你说二十年后,那个青海湖边,骑马唱歌的藏族女孩,还会深爱着你吗?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平凡的世界。
剧中说,黄土地做着绿色的梦,我们做着黄土地的梦。路遥就是做着黄土梦的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路遥就是黄土地上产生的英雄,路遥就是鼓舞亿万农村青年投身改革开放的先锋。
我对延安大学的同学们说,羡慕你们能日益守护着文汇山和延河,能随时上山拜谒路遥先生,能每天走在孙少平和田晓霞走过的校园和街道里。你们是路遥精神的真正传承者。是路遥,让我们把过去、现在和未来紧紧联系到了一起。

默默站在角落,看舞台的这群孩子彩排,表演,谢幕,拥抱,哭泣,把鲜花抛向上空。我拍照,录像,定位发朋友圈,又设为仅自己可见,多想有个自己的角色。真心为延大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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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幸运的是,见到了申沛昌老师和厚夫老师。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见到曹谷溪老师和忘了打听王天乐的故事。
延安,多好听的一个名字。

手捧黄白菊花,兜揣红塔山。宛如一个另类走在延安大学校园的杨树下,故意问刚开学的大一女生,知不知道路遥墓在哪里。
手捧黄白菊花,兜揣红塔山。独自一人攀登在文汇山的蓝天白云里,视线随着山高开阔起来,另一个角度的延安城浮现了出来。

蹲在路遥先生墓前,摆好鲜花,点烟香烟,敬于先生。坐在墓旁边石凳上、台阶上。转圈围走参观这埋葬着大人物的小小的墓。
站在墓碑前,胸中似有万语千言;坐在雕像旁,脑海中又空白一片。仔细看来自全国各地的思念留言,摆正被风吹斜了的花篮。
拿起一旁的竹扫把,把整片墓地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把酸枣叶榆树叶烟头黄土灰尘聚成一堆后,用力挥动,一扫把送它们去台阶山下,留下了一个干干净净的路遥墓。

继续坐着,无语无言;我继续站着,宇宙静止。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是我一生中最安静地一段时间。
路遥先生,我来看你了。
这里面的秘密永不向任何人讲起。
这是梦。

西安和太原

从延安去西安,过甘泉、富县、黄陵、蒲城,看地貌变化,黄土坡坡渐渐向后退去,关中平原慢慢敞开怀抱。
随便聊聊路遥的世界的图片 第5张
从西安回延安,带着钟鼓楼、化觉寺、小寨天桥、大唐不夜城,看时节变换,关中平原渐渐抱紧双臂,黄土坡坡慢慢映入眼帘。
这是路遥往返西安的路。
站在太原南站七点一刻的晨光里,用力向北望,望不见大山莽莽。

醒在太原城凌晨时分火车上铺的夜里,翻身朝外看,表里河山灯光点点。
我知道,过了太行山那个长长的隧道,这一切就结束了。
是为纪念。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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