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错过一场花开(一)

傍晚,和蓝天散步在麦香轻飘的田间小路。 夕阳铺开最后的酒红,舔着金黄的麦穗,好闻的麦香味,惹人眷恋不舍离去。 …

傍晚,和蓝天散步在麦香轻飘的田间小路。
夕阳铺开最后的酒红,舔着金黄的麦穗,好闻的麦香味,惹人眷恋不舍离去。
清风徐来,泥土和麦香飘散开来,路边的小雏菊微颤素白的花瓣瓣,亲切的乡野风景,似乎走在故乡的麦田埂。
正沉浸在熟悉的一些记忆里,这时候蓝天接到二叔家堂弟的电话,堂姐的儿子——毛毛,我的外甥因打架斗殴被镇江派出所拘留,要求蓝天去看看。
西边的落日沉沉坠落在遥远的树林,心,也随着沦陷到黑暗的牢狱。
有多少尘封的故事,在这一刻掀开扉页——
我的堂姐大雁,是我的发小,她是我年少情节里的主题。
如果没有堂姐陪伴我成长,如果没有她,我的过往也许只是一片空白。
堂姐泼辣开朗,聪明伶俐,皮肤白皙,身段姣好。
相比之下,我的长相智商都不如堂姐。
是她让我知道“白雪公主”“灰姑娘”的童话;是她教会我数数、写字;是她躲在屋角的紫楝树下神秘地告诉我青春的秘密,使我安静的迎接第一次潮红.;没有她,我不敢在家前的小河里洗澡······
那时候除了吃饭,帮家里做力所能及的家务事之后,其余的时间都和堂姐在一起。
她像个男孩子,每天晚上把村子里的孩子都集中到一起,跟着她练习弯腰杂技,练习列队跑步,她腰上系着红领巾,手里握着木头剑,站在我们排列好的队伍前,训练我们,简直就是个较真而严谨的教练。
她经常在夜晚带着我到村头的梨园偷梨子;还教我用稻草种植白蘑菇;她的理想是当个主刀医生,到水塘捉青蛙,给活活的青蛙开脏破腹,学医生解剖,然后把那些手术过死亡的青蛙装在芦苇根里埋葬,我看着青蛙就害怕,所以佩服堂姐五体投地。
夏天,我和堂姐拿着芦苇席睡在平房上,或者睡在家后的小桥上,数星星,看露水闪;冬天,两个人抱在一起裹在棉被里嘀咕嘀咕悄悄话。
我和她有说不完的故事,有说不清的依恋情深。
——序

随便聊聊的图片 第1张
那个夏天是多事的夏天。
故乡的原野,青青稻秧返绿,布谷鸟叫得最欢。
傍晚,夕阳的血红晕染半个天,堂姐红肿着眼睛,告诉我一个噩耗。
堂姐的好朋友金玉喝农药自杀了。
那是一个端庄文静的女孩子,听说和后庄最英俊的美男子治国恋爱,怀孕,做了坠胎手术几次,现在又怀孕了,再手术以后就没有生育的可能,女孩要求结婚,男孩拖拉着,就走上了不归之路。
堂姐和我到附近的小店买了火纸,一些祭品,带着我到女孩新坟,哭得死去活来。
我也许是铁石心肠,还是看透生死,一直很冷静地旁观,堂姐内心的柔软善良远远超过我平时对她的认知。
这个女孩的死亡给堂姐心灵投下了深深的阴影,有时候正玩得开心,想起这女孩,堂姐就落泪。
大大咧咧的堂姐,原来是个重情重义的温柔女子。
随便聊聊的图片 第2张
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家门前的梧桐树下,堂姐握着我的手,呼吸有点急促,我可感觉到她手在微微地颤抖,如水月光从梧桐叶缝隙漏过来,斑驳的投影在堂姐洁净素白的脸颊模糊晃动,我可以看清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惊慌,惊慌里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欢喜,更多的是青春少女的羞涩。
她用颤巍巍的声音对我说:“那个美男子治国给我一张纸条,说喜欢我······可金玉就是为她而死,我该怎么办?”
一直都像个师长的堂姐,居然来找我解决难题。
怎么办?
那时候我不懂收到男孩子小纸条的那种感觉。
从来没有男孩子写纸条给我。
我压根不会给堂姐解决“怎么办?”
更不理解女孩收到男孩示爱纸条的矛盾心理。

我家前面住着姓吴的人家,是瓦工包工头,很有钱,他家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是村上唯一一台电视机。
于是村上人每天晚上,收拾清,大人小孩都像看电影一样挤到吴家。
我和堂姐也每晚必到,看翁美玲和黄日华演的“射雕英雄传“。
二十一英寸的电视机放在堂屋中间,屏幕对着大院,人挤满堂屋,又挤满大院。
我和堂姐一直都挤在屋里靠电视机最近的位置,看完电视,村上的姑娘媳妇都叽叽喳喳,蜂涌着到村前小河里洗澡。带头去河里洗浴的堂姐,后来居然缺席了。
夏天乡村夜晚神秘而静谧,不远处小河飘来荷香,萤火虫星星一样闪着蓝色的光,天上繁星闪烁,有点童话般的浪漫。
当我看完一集电视剧,躲避广告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堂姐没有了。
我很奇怪,哪去了呢?
后来每个晚上都是,看着看着电视,不留神,堂姐什么时候离开了?
次天晚上,我憋不住了,问堂姐:”每天晚上不看电视,去哪了?“
堂姐眯着好看的丹凤眼笑着:”走,带你去听歌!“
她说着就拉着我的手,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把我拉到东屋里。
家里的小主人小宗,坐在席梦思床沿,正在听”大约在冬季。”
小宗和堂姐同龄,很帅气,最让人迷醉的是他一双深邃清澈的大眼睛。
此刻他的眼睛忽闪着淡蓝的光,注视着拉我进来的堂姐,忧郁中带着淡淡的温柔。
堂姐坐在小宗对面的写字台,翻着一堆录音磁带,想找她喜欢的“我想送你一束鲜花”。
我扶着堂姐的肩随意站着,小宗一边听歌一边低头看小说。
灯光播洒着朦胧的橘黄色,电风扇嗖嗖地吹出有温度的凉风,我感到有一丝异样的气息。
一抬眼,恰好看到小宗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堂姐。
那眼神有抓不着也摸不透的爱意,让人感觉那眼神会有故事演绎。
那个夏天,我有了孤独感。
形影不离的堂姐,很少和我在一起玩了,渐行渐远。
只是偶尔找到我诉说美男子治国追求她的事情。
是啊,淳朴漂亮,开朗活泼的堂姐,哪个男孩遇见了不爱呢?
潮起潮落,花开花谢,日子如流水。我已习惯了没有堂姐的日子,只要她过得好。

那是腊月,一场大雪刚停的夜晚,天气是那样的冷,已经是深夜了,堂姐敲我家大门,我去开门,看到她瑟瑟发抖,嘴唇哆嗦,看见我抱住就嘤嘤啜泣。
一直像还珠格格小燕子一样疯癫的堂姐,怎么了?
她颤栗着,悲切的说:“一切都过去了,什么都没有,我的初恋只有痛苦!”
我才知堂姐和小宗一场刚刚开始的恋爱,在今晚,在这个白雪皑皑的深冬夜晚,以伤痛结束。
村后的田间小路,白雪覆盖,一轮弯月悬挂在遥远的天际,清冷孤寂,空阔的雪野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冰凉的白光,透骨的寒冷,冻结塞满心腹的语言。
一对原本相爱的人静立在夜晚的雪野,对视无语,无语。
堂姐的张扬泼辣,小宗家庭背景的丑陋,两个家庭彼此无法接受彼此。
面对家庭的压力,爱情无法冲破世俗。
在世俗面前爱情小如尘埃,却又如尘埃一样一直存在生活。
冰冷的夜晚,洁白的雪野,无言的对视,持久的静默。
那泛着蓝光的大眼睛,忧郁而迷茫,深深地注视着心爱女孩,离得他这样的近这样的近,却只能当作在天涯。
堂姐全身瘫软,发抖着,我给她泡了一辈热开水,她哆嗦着嘴唇:“苦,真的苦,好苦啊······他连我的手都没有拉过,我真后悔,没有把初吻给他,在雪地里站了那么久,都没说话,我真希望她吻我的脸颊,给我留下值得回味的记忆,我的初恋就这样苍白······。“
第二天早晨,阳光温暖地洒在卧室的窗棂,窗台的白雪开始一点点地消融,雪水从檐下滴答,滴答的滴落。
堂叔,堂婶到我家,把睡得正香的堂姐叫醒带回家。
指责我包庇堂姐恋爱,不去告诉他们。
堂姐被软禁在家里,听母亲说堂姐生病了,病得很重。
我去看堂姐,堂叔不让。
我无法和堂姐见面,只有想念她,牵挂她,不知道她好不好?
那个冬天漫长,煎熬,悲凉,灰暗。
隐忍的冬走过,春来了,迎来的是季节的春,心灵还是冬天。
农历三月三我从阿姨家回来,很晚,刚要休息,堂姐出现在我家大门口。
她瘦了,很憔悴。
她还是以往那样用力拉我的手,把我拽到小宗家大门口,大门紧闭,大门贴着喜庆的红喜字,借着满天的星光,可以看见满地是炮竹烟花燃尽的纸屑,空气里有各种酒菜混合的味道,也有繁华喧嚣过后的清冷。
堂姐吃力地弯下腰,用手轻轻抚摸地上炮竹烟花的残渣:“小宗今天结婚,快吧······放了这么多的烟花炮竹,真喜庆······”
堂姐抓着五颜六色的烟花纸屑,向夜空撒去,那些彩色的纸屑,在星空下飘舞,像一只只蝶,错过属于自己的一场花开。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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