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老师

母亲姓麻,名秋文,认识的人都叫她麻老师。 一九七三年,母亲21岁,她和父亲成亲后的两个月,母亲成了我们大队的一…

母亲姓麻,名秋文,认识的人都叫她麻老师。

一九七三年,母亲21岁,她和父亲成亲后的两个月,母亲成了我们大队的一名民办教师。那时候的学校在离家五里外的大队,无论刮风下雨、酷暑寒冬,母亲都奔波在家和学校的两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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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由于路途太远,村里的孩子也越来越多,孩子们在大队上学很不方便。在乡、村两级组织的协调下,把我们席家沟村旁的两间破庙收拾成了教室,母亲也顺理成章地承担起两个生产队小学生的教学任务,也是当时全八龙乡唯一一个复式班。母亲同时带了一、二年级的所有科目,还有幼儿园的小不点儿,最多的时候有三十多个孩子。

我是最幸运的,既是母亲的学生,又是母亲的女儿。在母亲的耳濡目染和教育下,才四五岁的我就学会了背字母儿歌:张大嘴巴aaa,拢圆嘴巴ooo,嘴巴扁扁eee……学会了加减乘除、学会了做应用题……学会了套着影格写毛笔字,用小毛笔填田字格…..,一直到初一,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一九八九年,十四岁的我初中毕业,由于种种原因,我没有继续求学。当我再次回到母亲的学校,那两间残败不堪的破庙教室已经被村民集资重建成一座三间红砖黑瓦的房子代替,室内房顶距地面立着两个大大的人字木三角架,房子中间还有四根直径一尺左右的大柱子,墙面是参差不齐的红砖缝隙和水泥,没有粉刷,地面一坑一洼。母亲教书用的黑板是用两个简陋的架子撑起来的木板,用黑漆刷过的,一年级的用小的,二年级和幼儿园合用大的。母亲的讲桌是家里搬去的一个大方桌,上面放着教科室和母亲的备课本, 有粉笔、板擦和孩子们交上来的作业本,还有一根一米左右的指头粗的竹竿,那是母亲的教棍。孩子们的书桌和板凳都是各家自备的,大小不一、高矮不齐,细心的母亲在这个桌腿下塞子瓦片,那个桌腿下垫半片砖,按照桌子大小高低编排的整整齐齐。在冬天来临之际,母亲会找来家里的施完肥料的内衬塑料袋,洗的干干净净,再从家里拿来竹条和鞋钉,然后把它严严实实地钉在没安玻璃的窗户上,这样做既能让教室里透光明亮,又能阻挡外面的寒风入侵,让她的学生在温暖中安心学习。

每天清晨,我总能看到孩子们迎着满天红霞站在屋檐下认真读书,轮流去母亲面前背课文,背加减法口诀。上课时间,母亲同时给两个年级讲课,一年级安排预习课文,母亲就先给二年级讲数学题,二年级在做题思考时,母亲又给一年级教读生字和拼音,还要不时地照顾排在教室后面的幼儿园的小屁孩。

无数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里,我看到母亲在艰苦的环境中坚强跋涉,用一腔忠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倾心浇灌着席家沟近120户人家的孩子。母亲带的一、二年级的学生在全乡12个学校的学习成绩评比中,年年独占鳌头。

母亲是老师也是妈妈,她总是用万般疼爱为自已的学生保驾护航。母亲在课间、在自习时会给衣服上掉了扣子的孩子缝好纽扣,会给头发蓬乱、长满虱子的女孩子梳头发逮虱子,会把家里的袜子用碎布纳成一个厚厚的袜子底,让冬天光脚没有袜子的孩子穿上……

看到孩子们因太小不会削铅笔,削铅笔时不是创伤了手,就是削坏了笔并为此家长经常指责甚至打骂孩子,母亲就在她的课桌上放上两三把小刀(那时没有专用的削铅笔刀)利用课间休息时间轮流给孩子们削铅笔。

对待学生,母亲很慈祥也很严厉,村里总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作业写得乱糟糟,像扔了一把麦糠在上面,家庭作业也不按时完成,母亲在教育过后但还是屡教不改的情况下,也会拿起她的教棍,打手,有时候还会打屁股,我知道,母亲的手里有分寸,她只是虚张声势吓吓而已,让他长记性好好学习呢。

去年,村里和我同龄的发小来店里复印,发小的家里很困难,弟兄三个,父母都近乎残疾。闲聊中,他告诉我:“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麻老师的好”!他说有一天他的语文本写完了,放学后他追着问他大大要钱去买,可是他大大却没有钱,他失望地哭着往回走,结果让放学后抽空在秧田干活的母亲看到了,母亲叫他:“明明,你为什么哭呢?”他告诉母亲他没有作业本了。母亲安慰他:“孩子,别哭了,先到学校去,我一会把作业本给你拿来”!随后,母亲带去了厚厚的一摞作业本。

1997年的正月初五,在火炉旁,顽皮的小侄子碰到了一杯滚烫的开水,恰恰倒在了母亲的脚面上,手忙脚乱之际,脱袜子时几乎扯下了母亲左脚脚面的整块皮,血淋淋的,母亲没有责怪没有喊疼。由于伤势严重,消毒不严格,几天后,脚面已溃烂成脓,母亲已无法行走。

正月初八,父亲上班走了。初十,姐姐也去工作了。十五,弟弟去城师上学。

学校如期开学了,母亲的脚伤却正是最严重的时候。我义不容辞的代替了母亲的角色,给孩子们报名、骑着自行车到新华书店给孩子们买书;学着母亲的样子给孩子们上课;教孩子们唱《血染的风采》,唱《春天在哪里》、《世上只有妈妈好》……我也会在课间,利用我学过理发的手艺,给披头散发长满虱子的女孩子剪一个漂亮的蘑菇头;也会带孩子做各种智力游戏……我遵循着母亲的教诲,模仿着母亲的样子,像母亲一样爱着她的学生们。那一学期结束,我加入到全乡几百个老师的阅卷队伍中,最后,孩子们的成绩还是名列前茅。同行的老师们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母亲也欣慰地笑了。

2005年,日夜操劳的母亲病倒了,母亲不得不离开她热爱了三十多年的讲台。在母亲离开后,中小分配了一名男老师来代教,三四年后,撤乡并镇、集中办学的政策来了,村里的学校撤了。去年,村里的一个侄儿修建房屋看中了学校的那块地,推土机来回几下,夷为平地。出生在70年代到90年代席家沟人,小学时代已成回忆。

著名教育家陶行知说:“先生不应该专教书,他的责任是教人做人;学生不应该专读书,他的责任是学习人生之道”。母亲,一个平凡的女人,用她的善良、大爱教育了几代人,影响了几代人。

席家沟的孩子在母亲这个启蒙老师的教育下走向各个行业领域,走向全国各地。他们没有忘记母亲的教诲,都遵纪守法,工作兢兢业业,待人真诚善良,都在为社会贡献自己的一份热。在洋县医院很有名望的席文宏医生说:“我们席家沟所有的年轻人,都应该记住麻老师”!在华为公司当部门领导的侄子说:“我们席家沟走出去、有作为的年轻人,都有我婆的一份功劳”!……

对于我的家庭来说父亲是顶梁柱,是他挺直腰杆撑起了家的大厦,而母亲她不仅仅生养了我们的身体,给了我们无私的爱,更是我们家之灵魂,是照亮我们人生航程的灯塔。正是由于母亲的言传身教和正确引领,我弟弟十九岁城师毕业做了教师,此后弟媳妇,大侄子,外甥女都走上了教书育人的道路,上个月捷报传来,我的大女儿也考取了高中教师资格证,我们老席家能收获这些成就,母亲功劳最大!

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坚守着太阳㡳下最光辉的事业。我爱母亲,我爱母亲是老师!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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