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州杂烩

烩是烹饪食物的一种方式,将多种食材混杂在一起简单煮熟,就是洋州人念念不忘的杂烩。 远去的乡村集镇的街角,总有一…

烩是烹饪食物的一种方式,将多种食材混杂在一起简单煮熟,就是洋州人念念不忘的杂烩。

远去的乡村集镇的街角,总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杂烩摊子,摊子的四周,总不乏享受杂烩美食的人群。那些挑着粮食担子、蔬菜担子、瓜果担子、柴禾担子、货郎担子的人们,总会在腹中饥饿的时候,向热情的杂烩摊子老头要一碗滚烫的杂烩。然后圪蹴在(蹲的意思)自己的担子旁边,嘴不离碗,囫囵吞枣地享受一碗洋州杂烩带给自己的满足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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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大铁锅,一堆柴禾和一辆架子车,抑或是一副厚重的扁担担子,就是杂烩摊主人的全部家当。月亮还没落下,天还没怎么大亮,摆杂烩摊子的老头就开始处理一大坨肥肉、一大块豆腐和半篮子萝卜白菜。然后加入从家里带来的猪肉皮、花椒、辣椒、草果、肉桂、陈皮和一大包盐巴,架柴生火,开始做一锅杂烩。

各种调和大料随冷水下锅,泡发的奶白色的肉皮紧随其后。等到热水沸腾,再将切成巴掌大的肥肉入锅,随后就是萝卜、豆腐和白菜。肥肉在旺火中熬煮,大片的油脂分泌出来,铁锅的表层被油汪汪的油花完全遮盖。吸足了油脂的肉皮就像海绵一样,显得肥大厚实。刚才还白生生显得乏味的豆腐、萝卜,沾了一层油脂,立即透出一层光亮的颜色。豆腐和萝卜的表面泛起一些细小的油脂泡泡,就像孩子们吹出来的极小极小的肥皂泡,更像躲在水里的螃蟹,不紧不慢地吐着小泡泡。

大火继续熬煮着,被大火煮得在大铁锅里翻着筋斗的肥肉片子、萝卜片子、白菜帮子和大块的豆腐,吸足了油盐调料的味道,就散发出肉香、菜香和豆腐香的美味,飘荡到空中,弥漫了整个街道。

那些被杂烩美味所诱惑的孩子,双手离开大人的衣角,循着杂烩的美味来到了胖老头的杂烩摊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大锅冒着热气的杂烩,嘴角流着涎水,双脚就像被孙大圣施了定定法术,一动也不动地将杂烩摊子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的大人,早已掌握了孩子的去处,等到售完所带的物产,扛着空空如也的担子,直奔杂烩摊子,寻找人堆里自家的孩子。递给杂烩摊子胖老头几毛钱,嘴里喊着“多来一片肉”。那个油光满面的胖老头,一边口里答应着“好哩,多来一片肉”,一边笑嘻嘻地、麻利地盛一碗油汪汪的杂烩,递给早已被涎水湿透前胸的孩子。那孩子接过杂烩,顾不得烫嘴,得意地挤开人群,圪蹴在人群外呼啦呼啦吸溜起来。几只小狗和一只花猫围在他的身旁,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汪汪着,喵呜着。有些懂事的孩子,会夹起一片油渍渍的萝卜或豆腐,喂给自己的家人,以便下一次继续可以吃到一碗香喷喷的杂烩。

也有一些家庭殷实的大人,要一碗杂烩,坐在胖老头递过来的小板凳上,喊叫一声“加一份粉条”。胖老头答应着,从临时搭建的案头的一个大盆里拿出一小把已经浸泡得软糯的红薯粉条,放在小小的笊篱里,入杂烩锅里烫熟入碗,浇上一大勺混杂着肥肉片、萝卜片、白菜帮子和豆腐块的杂烩,端给来人。那些坐在凳子上的大人,从口袋里取出一只雪白的蒸馍,或者一只炕炕馍,或者一大早赶集时从家里带来的蒸红薯,蒸洋芋,一口杂烩一口馍馍或一口红薯、洋芋。安慰饥饿的肠胃,缓解半日的劳累,给明天一个美好的憧憬与希望。

杂烩的味道浓郁而厚重,就像那些农人脚下的土地,让人热爱。先来一口脆生生的肉皮,感受肉皮在口腔中的跳跃。再来一口甜丝丝的萝卜白菜,让味蕾感受生活的乐趣。吸足了油脂的豆腐,带给口腔的是软糯的豆香。最后,来一片入口即化的大肥肉片子,整个味蕾都会颤动起来。杂烩那种特有的油腻、酸甜、鲜咸、麻辣和浓浓的豆香味在整个口腔中肆无忌惮地发酵、回旋,跳跃,这是土地收获后的味道,这是播种时期盼的味道。农人们就在这种味道中坚守着、期盼着、幸福着。

街角的杂烩已不复存在,贪食杂烩的那一帮孩子已雪染双鬓。但是杂烩的美食并没有消失,它们依然坚守在洋州土席的餐桌上,给人美味,给人快乐,给人幸福。而那些生生不息的洋州人,依然为明天的幸福生活而奋斗着。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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