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这事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勺”量。最近很多公众人物,富人商贾纷纷躺平,一改往日肥头大耳,光鲜亮丽,口若悬河的形象。…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勺”量。最近很多公众人物,富人商贾纷纷躺平,一改往日肥头大耳,光鲜亮丽,口若悬河的形象。要说躺平这词,大约从疫情开始占据了媒体上的热搜。最初是为了表达颓废自由,满网发葛优瘫图片——灵光谢顶,噘嘴窝在沙发里,不修边幅,一副悠然自得的死样子。

 

当然是P图,拿明星搞笑取乐,与葛优同志没半毛钱关系。我们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吹牛,放屁,打嗝。纵然胸中驰骋千军万马,回到现实生活依然如故。就拿上次疫情来说,小城没有本土病例,当然现在也没有过。照例封城、封小区,圈在家里,望楼外蓝天,目送白云飘过几许,不分昼夜。躺平梦游,整天昏昏沉沉,吃睡如猪,成为日常。偶尔在傍晚月影星稀,翻越栏杆或将隔离板拱开个缝隙偷偷溜出去,口罩面具一应俱全,疾驰散步,游荡一会,像小偷一样悄悄回来。一个不安分的人总是有不愿躺平的理由。

 

一次溜出去理发,隔离板被巡查人员发现有开口,便在里面用粗铁丝给锁死,回不去了,脑袋瓜子嗡嗡的。最后绕啊绕,绕到没人地方翻墙越狱,回到床上,心还在噗噗地跳。疫情期间不该违反纪律,犯了错误影响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下回坚决不犯。

 

回到躺平这事,本来低调退缩的个人行为,竟然成为了最高调热门的社会事件。吃瓜群众,媒体总是不嫌事大,甚至群起而攻之。我一直以为,躺平,完全属于个人的事,只要没有触犯他人的利益,任何人都无权对此说三道四。很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痛心疾首,有那么多人口诛笔伐?

 

三国时期的嵇康早就躺平了,他在《与山巨源绝交书》坦言“性复疏懒,筋驽肉缓,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大闷痒,不能沐也。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转乃起耳。又纵逸来久,情意傲散,简与礼相背,懒与慢相成,而为侪类见宽,不攻其过”。

 

东晋末的陶渊明也躺平了,四十岁那年就把彭泽县的大印一扔,示威似地说“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难道还要对嵇康和陶渊明鞭尸?

 

媒体也好,个人也好,都是活自己的,犯不上今天攻击这个,明天攻击那个。所谓蠢瓜的属性,对自己从没有做过的事引以为傲,对自己从没有见过的人恨之入骨。即使躺平让某些人不快,甚至让某些人觉得末日来临,痛骂躺平者也不能解决问题。

 

如果只是一个人躺平,那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如果社会上许多人乐意躺平,那就是整个社会的问题。据说,躺平文化的核心逻辑就是,自己当前的分配不满足,就必然能卷起来。所以真正躺平的人,是无所谓了。只要我躺得足够平,内卷就卷不到我,只要我是个废物,资本就利用不到我。至于躺下的韭菜好不好割,你是没见过收割机,我告诉你,躺倒的庄稼一样收割。

 

理论上,躺平是谁能够在不付出的情况下获得更多的资源,卷的是谁能够在同样的资源下享受得更好。社会竞争的本质只有两种,一种是自己向上爬,一种是把别人拉下去。摸鱼,就是在保住自己生态位不动摇的情况下,等着别人掉下去,然后去抢占那个空出来的位置。只要你苟得住,敢作死就行。

 

今天,不只是穷人在躺平,打工者在躺平,有些富人公众人物也选择躺平,躺平很时尚。比如有的企业家不追加投资,有的企业关门大吉,有的还一跑了之,其实他们中很多人早就躺平了,没有谁去体谅他们为什么躺平。

 

声讨躺平,就像声讨病患,指责你为什么要躺平?恰如指责,你为什么要患病?既无知,又无理,更无情。

 

躺平应该是安静的,伺机闻风而动。在自然界里也这样,鹰的捕雀,不声不响的是鹰,吱吱叫喊的是雀。猫的捕鼠,不声不响的是猫,吱吱叫喊的是老鼠。结果,还是开口的被不开口的吃掉。

 

不否认,躺平是一种消解,一种抵抗,一种自我调侃,一种灵魂小憩。它容易麻痹,容易上瘾,容易传染。即便超人,也需要休息。正如鲁迅所说,譬如勇士,也战斗,也休息,也饮食。但是,不可一直躺平。因为任何对生命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都不是生命应有的姿态。“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这话是匈牙利诗人裴多菲说的。我认为,生活就是个缓慢受槌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槌的牛一样。

 

原由是,我们深陷网络的大染缸里,每天都在关注着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并且困扰着。看似蕴含着很高深的学问,实际上毫无意义可言。即便找到答案,也永远是一个死结。

 

懒惰,是性情中人的常态,偶尔躺平,能调节激荡的心情。我就常常躺平着发呆,只有这时刻才会心无杂念,旁若无人,思维冷静,什么都可以想,什么也不想,梦游状态,很美妙。就像练太极,深呼吸,捧回天边之灵气,马步云手,气沉丹田,贯通小周天,目视前方,一百八十度旋转,寻找蚊子,再找蚊子,左边伸手一抓,回旋右手一抓,一个也没抓着。

随便聊聊的图片

正是:年年点检人间事,唯有春风不世情。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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