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忆“饽饽粉”

“卖饽饽粉么喽”,儿时常常听到这样的吆喝,像现在的大闺女小媳妇搽化妆品一样,老辈子蒸饽饽有一道工序,也是搽粉。…

“卖饽饽粉么喽”,儿时常常听到这样的吆喝,像现在的大闺女小媳妇搽化妆品一样,老辈子蒸饽饽有一道工序,也是搽粉。即在馒头成型后,用一种白色粉末在其表面均匀地抹一抹,起到增白美观的作用,这粉就是“饽饽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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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家乳山,过年、祭祀先祖、上梁和“将媳妇”等重要节令,都要蒸大饽饽。老辈子正月走亲戚,拿不出别的礼物,流行的是换饽饽,主人留下客人带来的饽饽,然后再从自家拿出同等数量的饽饽,回赠给客人,大饽饽代表了一户人家的脸面,自然是越大越白更好。

八十年代之前,生活物资匮乏,白面还是金贵东西,谁家也不富余,通常只能用二麸面、三麸面蒸饽饽。这样的饽饽,吃起来味道尚可,但外表粗糙、色泽发暗,老百姓谑称为“非洲饽饽”,这样的饽饽自家吃还行,拿不上台面。在这种情况下,饽饽粉就大显身手了,给馒头涂上饽饽粉之后,“非洲饽饽”彻底改头换面,成了又白又滑的白面饽饽了。

饽饽粉不同于现在化工合成的增白剂,是农民在山上挖出来的,是一种天然的辅料,又称观音土,而挖饽饽粉的地方,叫作粉子洞。七八十年代,粉子洞还很常见,包产到户之后,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白面已经是很普通的物品,大多数的粉子洞都已经废弃。那时候在我们三里五村,只有一个卖饽饽粉的粉匠,就是仇家兴村的于勤年老人,那时候他还跟我详细地讲过饽饽粉的发掘和制作过程。

饽饽粉的原料是山上的一种白色的土,有点像石膏,民间一直叫作“白泥”。我市的乳山寨、诸往、崖子等镇部分山区均有“饽饽粉”资源。“饽饽粉”矿是滑石的伴生矿,和黄金类似,也是有矿脉的,需找一个懂行的人领着进行前期探查,找到矿脉方向和适合开采的点,慢慢凿出洞口。然后猫着腰顺矿脉方向用短柄的镐头、铲子等工具一点点手工采掘,浅时三四米,深时一两丈开外。抠出的粉矿原料纯度不一,颜色雪白,偶有白里带暗红的次粉渣。用铲子把粉渣装入尼龙袋子,扎好口小心翼翼运出洞,整个过程是个体力活,空间狭窄,用不上劲,干上大半天,累腰累膀子。

将所采矿粉放在平整干净的硬质地面上,用石磙碾压,拣出石块杂物,剩下的粉渣就以面子粉为主了。用铁锨铲到预备好的大缸里,注入半缸井水,用木棍顺时针方向搅拌,十几分钟后,粉子就融入水中了。此时务必眼疾手快,用小铁锨把沉入缸底的粉渣清理出来,然后用水瓢把上面一半的水舀到另一个泥缸内沉淀,第二天一大早上面的水就非常清了,粉子全部沉淀到底变成细泥了。把上层的清水舀出,继续均匀搅和五分钟,所剩的就是很细很白的“粉子坯”了。然后把“粉子坯”放入白色的包袱中控水,再将包袱四角兜起,凝固后就形成又大又白的饽饽粉块了,风干四五天后,就可以用篓子盛着走街串巷去兜售了。

不得不说的是,饽饽粉看着像白面,但是比白面细,比白面白,在饽饽外面抹上一层,吃了之后对身体并无害处。但是并不能当饭吃,在饥荒年代,很多人饿急了,用饽饽粉充饥,肚子越来越大,最后被活活胀死。

现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不用饽饽粉也能蒸出白亮的饽饽,饽饽粉渐渐推出了历史舞台。但仍有一小部分上了岁数的老人,依然保留着用饽饽粉蒸饽饽的习俗,成为一种弥足珍贵的“胶东乡村印记”。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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