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娃

几次返回家乡,总想探寻明娃的着落,却始终没得到准信儿,只是隐约听说他去了外地打拼,即便逢年过节村里人也未见过他…

几次返回家乡,总想探寻明娃的着落,却始终没得到准信儿,只是隐约听说他去了外地打拼,即便逢年过节村里人也未见过他的踪影。那时读小学,天天从他家前路过。在没有院门的矮墙外,边走边冲着窑洞打个口哨,他便蹦哒着欢喜地迎面跑出来,斜肩背着他母亲缝制的花布书包,在他屁股后颠来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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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娃很阳光,他总是伸手触摸着我的军挎书包,用指尖触着上面醒目的红字,认真地念着“为-人-民-服-务”。只有听到身后有家人喊他,他才突然抽回手,脸上露出真诚的微笑。“咩(妈)……”,他喊他妈的嗓音,悠长而又饱含深情。我羡慕他背着五六种图案的菱形花格布块拼接缝制的书包,落着很匀,很细的针脚,心想等有机会也一定向母亲吐露那个久藏于心的愿望。

我和明娃在上学的路上,时常目睹邻里因鸡手蒜皮的小事所引起的争吵。尤其是赵城女人们之间的缠斗,开始各自伸出一根指头互戳,后来开始揪头发,吐唾沫,还用牙齿咬,颇能展示那时女性简单彪悍的性格,仿佛世界上拳击运动的前身始于赵县。即使没有结婚的女孩,骨子里也装填了火药。明娃热络地拉着我,把我挡着,极力想寻出个是非,辩个对错。他说“都说,人活着对人要实心实意,不能搬弄是非”

我转学了,上学路上已不再经过明娃家,连他的故事也很少听到了。渐渐地,青春期如约而至。我在暑期回到故乡。第一时间去了明娃家,没有院门的矮墙外,一个熟悉的口哨后,良久没有他的身影。他的母亲走出来,寒喧过后,告诉我他去邻村做小工了。邻村并不陌生,我便迫不及待地找寻。在一家自建房的工地上,我看到一个熟悉而又单薄的身影。走近,他裤裆那地方敞开着,上面的纽扣都掉光了,里面的内裤看上去花花绿绿。他躲开我探寻的视线,满是灰土的手在身上拭着,真诚而惊喜地笑着迎过来。他脸上满是青春痘,如蟾蜍背上一样,身上有劣质烟草的味道儿。

“我没有觉得我的家庭有哪一点拿不出去”,他不听我的劝告,执意去远处的小贩前,买了几分钱的瓜子,专门来招待我。彼此兴奋地交谈着,嘴唇上有时还沾着瓜子壳。“规规矩矩活不了人”他沉稳地感慨着“可有人坑蒙拐骗,那才是腿圪拉里擦取灯哩,行地着家伙哩”,彼此谈着,时光从身边溜走,有关他的故事和我自己的童年一样清晰和可信。

人到了一定年纪,自然学会了喝茶。明娃已久未谋面,再见时渴望能冲一壶浓浓的大叶茶,品味童年与人生的复杂味道。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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