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疑是客,别梦亦不寒

夏蝉晚唱,秋虫登场,七月流火。中元将至,不知怎得近日双亲频频入梦。 依稀中,又是一个旭日朗照的清晨,父亲依旧挥…

夏蝉晚唱,秋虫登场,七月流火。中元将至,不知怎得近日双亲频频入梦。

依稀中,又是一个旭日朗照的清晨,父亲依旧挥动长长的扫帚清扫着家门口西边的那条土路。母亲则站在西墙根儿下,翻动一墙碧绿,采摘着她亲手种的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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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特别爱干净。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提水、洒水,清扫庭院,甚至紧挨我家的那条乡村小路,他也不放过。这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黄土路。每逢农忙,骡马拉着满载的车辆在路面轧出深深的车辙。我经常看见父亲弓着腰,小心翼翼地用铁锹将沟沟壑壑一一铲平,然后用那双宽厚的大脚踩实。随着一瓢一瓢晶莹的水珠落地,浮土渐渐变得湿润。在扫帚的威力下,烂石碎瓦和枯枝败叶都无影无踪。那条半环绕我家的小路整洁如婴孩刚刚擦洗过的脸颊,越看越是欢喜。

母亲特别喜欢花木。宅院外的护墙地成为她的花圃和菜畦。种几株葵花和月季,栽几棵丝瓜和笋瓜,宜赏宜食。捉虫疏花,浇水搭架,她虽然辛苦,但是从泥土中破缝而出的幼苗到餐桌上可口的家常菜,我们品味出的是物资匮乏年代那份浓浓的亲情和满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那种强烈的向往犹如庄稼地里玉米拔节的声响,清脆而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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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秋子夜,梦扰岑寂,辗转难寐。时光随着平淡如水的生活逐渐流逝,让我心痛的是父亲再也不能坐在家门口的小路旁,亲切地和过往的乡亲们打招呼,也永远不能感受那条颠簸的黄土路摇身变成水泥路的平稳。

几年前的春天,一支筑路队进驻村庄。搅拌机旋转,机器轰鸣,大人小孩儿围着施工队有说有笑,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目睹此情此景,我百感交集。若父亲健在,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这位“老把式”一定会踊跃投入改善人居环境,助力乡村振兴的洪流。他用眼睛瞅一瞅,就能判断出路面的高低差距,他用脚步迈一迈,就能计算路面的长短宽窄。甚至,他还会像年轻的小伙儿一样,挽上裤腿,撸起袖子,推几斗车水泥。遗憾的是我没有看到父亲干得热火朝天的情景。这肯定也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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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修好了,电动摩托车、轿车、货车鸣着长笛,疾驶而过。两边也栽种上了整齐的树木和花草。有柳树、女贞子、桃树、柿树,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卉。走在村里的大街小巷,宛如穿行在公园。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开放,引来了蜜蜂和蝴蝶。到了秋天,我家门口更美了。圆滚滚的绿皮核桃挂满枝头,黄澄澄的柿子在风里向你招手。母亲把熟透的柿子摘下来,分享给左邻右舍的孩子。又软又糯的柿子送进嘴里,母亲乐得笑开了花,“如今的日子啊,就像这柿子一口比一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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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物非,触处思量。母亲最终没有看到小路旁边建起的美丽公园。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来到这里。大姑娘、小媳妇儿自觉地排成队,随着音乐的节奏,灵活地扭动着腰肢。微风吹来,裙裾飘飘。白天她们汗流浃背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晚上她们光鲜亮丽成了这个舞台的主角。长凳上坐满了老人,他们津津有味地议论着村子里的新鲜事儿,也谈论着今年的好收成。小公路西侧不远,几家刚刚开业的工厂灯火通明。隔着高高的门窗照射出来的光亮和公园的灯光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新月如钩,蟾光似晕。休闲的人们渐渐散去,乡村的夜恬淡而美好。注视着,聆听着,回想着,我仿佛看到母亲一手拎着矮凳,在拉长影子的公园广场上,正步履蹒跚地向家走去。

棉花挂铃,玉米扬花,高粱擎起纤细的胳膊试图点燃头顶的火炬。豆荚的肚皮日渐鼓胀,里面的小精灵争先恐后,想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七月是万物蓬勃的季节,七月也是思念疯长的季节。

当上弦月日趋丰盈,归乡情更切。点燃一沓厚厚的纸钱,权当写满可喜变化的捷报,告知早已远离却又未曾远离的父母!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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