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籽,霜降麦

“寒露籽,霜降麦。” 妈妈这样说时,正从洗衣盆里捞出清洗过的衣服站起身。那衣服湿哒哒的滴着水,于是,她再扭一次…

“寒露籽,霜降麦。”

妈妈这样说时,正从洗衣盆里捞出清洗过的衣服站起身。那衣服湿哒哒的滴着水,于是,她再扭一次,那水就迅速地成一条白线流了下来。

“么意思?”我忙问。

随便聊聊的图片

“就是寒露可以点豌豆、栽油菜了。霜降就是要种麦子了。”

“哦,这样呀!”

“你们不种田,不知道这些。我们种田还是要跟着节气来的。”她看我,笑:“你爸昨天点豌豆了。嗯,还是要一季一季接着才有吃的。”

“我昨看见了,他点在油菜地那边了。”

我朝菜地稍远处的地头那边看去。没有篱笆,一条窄窄的田埂为边界,分开妈妈家与莫云叔的菜地。菜地平展展的,莫云叔身子前倾,他一只手握着农具,一只手正从他腰间的布袋里掏着什么。

“莫云叔只怕在点豌豆。”

“肯定是啦。你看他还挎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豌豆种啦。”妈妈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即又开始晾洗净的袜子。

“我今天清衣服是用的昨晚上接的雨水咧。昨晚上睡之前,我想了想,就放了几个盆子在这里,你看,这么清亮的水,清衣服是不是蛮好?”妈妈说这话时是喜悦的。

“嗯,我一过来就看见了,还接了三四盆咧。昨晚上好像也没怎么下雨,还接了这么多啊?”我的目光落在雨棚下一溜儿摆开的塑料盆上。塑料盆里,明晃晃的水在日光里闪动着清澈的光。

“怎么没下?咧雨棚上嘀嘀咚咚响了一夜,我都没怎么睡踏实,半夜的时候,我还起来看电视了。”

“哦,我像没听见。”我仰起头看着蓝色的遮雨棚,好像自己正置身于黑夜,而耳朵里已传来隐隐约约的雨声。

“你们年轻人瞌睡好。我们是老了。老了瞌睡就少。”妈妈这样说的时候从晾衣绳边上转身来到案板前,拿过我昨晚给她放在案板上的萝卜。“我来炖萝卜吃。”她打开袋子,拿出其中的一个。

八点,胡祖航过来。疫情反复,城区学校要求宅家上网课。他用双手拎着书包,脸绷着,吃力的样子。

“你知道上什么网课吗?”我问。

“不知道。我妈说到了就马上发过来。”

“那你把语文书拿出来,先读会书,复习一下,十分钟后我来给你报听写。”

“全部吗?”

“一课一课来。”

他似乎轻松了许多,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开始低头从书包里找出语文书。

语文、数学、英语,三门功课下来,半天很快过去。与他一起读新学的英语单词,不知他能记住多少?无数次与他说,要大声朗读,可对于一个不愿意张口读书的孩子,这样的话真是没多大作用。

“到底还是大些了,现在还是比以前认真。语文数学之后,还与我一起读了一会英语。我今天与他一起读了有关食物的单词与句子。”

我在电话里大声对胡祖航的妈妈说。我知道,我的话他会听进去的。果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跟着我读了长句子,并且英语作业明显比在学校完成的漂亮。

邹先生到家时已是中午,胡祖航刚刚离开。

邹先生一上午守着他的妈输液。

人老了,出现这样那样的病痛也正常。只是糖尿病引起的并发症,想完全康复是不可能了。现在孩子们能做的大约就是带着她上医院,在医生的指导下用药,然后尽可能帮她减少一些苦痛吧。相反,如果到老还能健健康康地活着,那在病患者的眼里,就是实实在在的幸福。

邹先生回来开门时二爷听见了,他过来与他说话,问他去做什么了。

二爷嗓门很大。他今天穿一件深蓝色的短袄,一条黑色长裤。我走过去时他笑着说自己袄子都穿上了,还穿了秋裤,怕冷。

滴滴答答的雨,颇有些缠绵的味道了。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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