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你好

冬雨淅沥沥的飘了一天一夜,润湿了干裂的地面。早上推开窗户,山野一片寂静,远山近树都朗润了起来,看上去如诗似画,…

冬雨淅沥沥的飘了一天一夜,润湿了干裂的地面。早上推开窗户,山野一片寂静,远山近树都朗润了起来,看上去如诗似画,很舒服。我开门时,狗狗们挤在门口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重又回窝里“冬眠”,静等肉的味道。

外面并不冷,这会儿雨细到忽略不计的程度,与其说是雨,不如说是雾更恰当。我且不管阳阳它们这群懒家伙,独自去院子里转转。做几个深呼吸,大口吐纳。这细雨中的空气,有些湿润,有点甜味,呼吸之间,人渐渐的舒适起来,体内许多“冬眠”的末梢枝丫都活跃起来,有股暖意由内往外涌的样子,这就是生命的原始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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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渐行老去的荷叶,正在酿就别样的风华。一整个长夏旱秋难闻雨声,我园子里的这池荷花依然灿烂,各呈最美的样子,日光下,月亮里,诗一般的存在,给过我许多美好的时光,美丽了我的心情。如今入冬渐渐老去,我却依然看见其别样的风华,并无半点唐代诗人李商隐诗句“留得枯荷听雨声”中的那份感伤。可能是他想起知遇故人,自己又应试不中,旅宿在别人家的园亭里,这才觉得满地枯荷残叶,夜闻萧瑟雨声。我是轻舟已过万重山,执念空山,而院子里的荷花系我亲手栽植,又一天天看着它们冒出尖尖角,继而接天荷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即使入冬了,水面上的枯荷转为泥土里的另一种芬芳正在潜滋暗长。


这池荷花有过最炫的花季,我写作的窗下就是这荷花,举目可视。平时读书、写作累了,去园子里走走,花香袭来,顺手摘一朵莲蓬剥了吃,那股嫩嫩的味道唇齿留香,渗透进身体里,满满的幸福感觉。有时我不敢太确信生活在这样芬芳环境的幸福,直到有一天97岁当代著名美术史论家郭因老先生在我微信下留言:“人间何显玉,快活赛神仙,人人能如此,叩首谢蒼天。”我心怦怦跳,还是不敢吭声。我系山间新农夫,在大自然间往生命灯盏里添些油,借些时光努力作文,传播美好,希求能给人间多些光明与温暖尔。昨天,我在微信上转发“茶溪听雨”新文《不慌 不慌 你总要对得起这时光》时“按语”:

我的“菜园”请来了两位嘉宾:年近百岁的大学问家郭因老先生,还有貌美如花的刘欢姑娘。他们的光临,顿使山野间有了暖暖的光,生活中添了许多的亮,更使得拙文出彩。

郭因老人家留言:“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一位像我的人冒充我到你茶溪何園红楼去蹭饭了。原来你说的是我俩的微信交流。说实话,我真想有机会到你那里去看看,即景即兴给你写几副小对联。只是我生平怕狗,你家那狗看起来又很凶。我就不敢去那里胆战心惊了。”

我这时才确信,我这山野间的寻常日子是幸福的。映日荷花固然别样红,可冬季里低到尘埃里的成熟也是别样风华,连李商隐这样的人也不易察觉的美好,却逃不过郭因老先生的佛眼。

我走到院子里那条水沟边,见水面上的浮萍仍未变色,只是不知道春季放养在泥巴里的泥鳅可曾长大了。葫芦塘畔那两只白鹭天天绕着塘边觅食,夜晚便来我院中水草丛中栖息,早上飞走时落下几滩白色屎尿,我也只是拎桶水冲涮干净。唐朝李商隐旅宿别人家的园亭里尚且难过伤感,这两只落单的白鹭借宿我院子也是缘份了。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它们啄食我池中的鱼虾,这才明白那些原来一听到投食响声便浮出水面的鱼儿怎么不再露头的原因了。


我最初还重新拾起年轻时玩的弹弓,在窗台上放一把碎石子,我当年打弹弓比许海峰也不差两环,打它个鸟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只是后来,我还是一弹未发,我装模作样去保护这池生灵,最后不也被我吃掉了吗?鸟啄鱼,鱼吃虾,乌龟对王八,动物间你吃我,我吃它,它盯着王八。看起来很残酷,倒也是生存法则,俗话说一鲸落万物生,世事又何尝不是如此。城里有个女孩叫陶静,带着六十多人生活,她今早跟我说:“每天都看看您的文章,有时重读以前读过的。是我生活中小确幸,放松,属于我自己的时光,一般都在睡前看。”我大概曾经告诉过她:“你不善待自己,还能指望谁?周围的动物都张着嘴巴在。”

院子里的韭菜栽下去有三四年了,是我刚进山里当地老农从自家菜地分棵给我的。土质板结不肥,原本今年挖起来,重新起畦垄移栽,合肥新联学校负责人张纲先生还曾向我讨要土韭菜给他母亲移栽。乡下人习俗“人逢九不分韭”,我家有人正逢九,待明年再重新移栽吧,也寄给些给张纲母亲。这三四十垱韭菜,搁以前我故乡东圩埂上,也算是绝无仅有的韭菜大户了,一般人家菜地里有几垱韭菜,蒸鸡蛋时掐几根剪碎漂在碗头上,好看且香。曹雪芹写过一首《菱荇鹅儿水》诗,其中有“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我经历过饥馁冻饿,漂泊在外谋生半世,如今到江南居然成了故乡的“韭菜大户”人家了,这么一想我竟笑了。《苦恼人的笑》中潘虹演那个老记者的妻子演得很好,这部电影上演时我还未挤过高考独木桥,如今我是老记者了。昨天下午整理在山里写的文章,拉拉扯扯真不少,整理菜地是为了活下去,文章也要梳理,不然怎么能兑现“我以文章供养九华山”的诺言呢?有人传承财富于世,我除了韭菜分棵于人,身上别无他物可分,那就留下三千文章于世吧,也算是没来人世间白跑一趟。

春天里捡回来的柴禾烧得所剩不多了,待天晴了修好车胎,拉板车去山上捡。当地农民不烧柴火,我捡拾些柴禾应该不算与他们争利。在这山野间,没有故交亲友,偶尔烧点柴禾,闻闻人间烟火味,温暖自己。今年太旱了,远方友人笑话我说:“见你犹如等天雨,太难了”。我在山里被张开嘴巴啄鱼的白鹭啄得心痛了,不愿也成为一个被天天张开嘴巴的动物,于山里守望一份寂静岁月,闲时仰视默念著名书法家鲁地先生送我的那副对联“高怀见物理 和气得天真”,心田便有了湿度。是的,今年听雨的时候太少了,今早乍见这湿漉漉的冬雨,有些拘谨,憋在心里的许多话还不知从何说起,先轻轻的问候一下:冬雨,你好!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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