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偶记

前几天,先是下了两天两夜的雨,接着下了一天一夜的雪,雪后初霁的第一天刚好腊月二十四,赶上娘家有喜事。 好日子天…

前几天,先是下了两天两夜的雨,接着下了一天一夜的雪,雪后初霁的第一天刚好腊月二十四,赶上娘家有喜事。

随便聊聊的图片

好日子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但温度是今年入冬以来最低的一天,零下7度。省道根本不敢开快,来往车辆都小心翼翼,不时看到马路上有滑倒的人,经过朱仙庄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大爷和另外一个路人在一辆侧躺的三轮车旁边抬着一个老太太,看来是摔倒了,好在来往车辆都开的极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从娄庄东大桥下路,沿河边一路向南,我本来想,如果没有便车可以搭,我就从娄庄下车之后和往常一样走过去,远是远了点,但因为对这条路有感情,我也走了不止一次,还是可以接受的。头天晚上就想好了穿什么鞋子方便,下路以后才发现,我想法草率了,要是真让我自己走着去,那天还真的去不了了。估计三步一小跤,五步一大跤,实在是太滑,而且是看上去不用试就知道的滑。

 

河边的路鲜有人走,加上雪又是夜里偷偷摸摸下的,没有一片可以被风吹起来曼妙轻舞,那些雪估计是落到地上就抱成一套团瞬间变成了冰,被阳光一照,晶莹剔透闪闪发光,这时的雪很蛊惑人心,它的美丽不是用来欣赏的,而是带有着极大的伤害性。侄女婿开车,我坐副驾,一路上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儿上,中间还有一段河边没有加防护栏的,刚好又在那一段对面又来了一辆车,我们是从北向南行,对面车只能从左边靠近河的那一面,我小心的提醒侄女婿老早找个地方停下来,让对面车先过,孩子很听话,在距离对面车还有二十米远就先把车停下来,靠近右边的河沿,对面的车在距离我们差不多五六米远的地方,前轮一个打滑,整个车身急转,横在路面呈四十度左右的角,车后轮距离河边最多五十公分的样子,我吓得用手捂住嘴闭上眼睛,半天才听到有人说话,对面车开车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听着声音就很年轻。

“乖乖,吓死了。第一次经历这么惊险的动作。”

“我都停车给你让路了,你开这么快干嘛?”侄女婿的声音。

“哪是开快,是没刹住车,太滑了,吓得我一身汗呀。”我这才敢睁开眼,看着那辆车缓缓开走。惊险的一幕!

 

 

我们开的更慢了,一路晃晃悠悠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家,虽然说老家现在都是水泥路铺到门口了,但还是有泥,办事人来人往,每个人的鞋子上都有泥巴。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瞎眼踩吧!

 

我们村庄三面环山,娘家又在东面第一家,出门随便一抬头,就能看到东山和南山,北山只需转过墙角就能看到。更好的是,站在门口就能看到我父母的坟头,被一层薄薄的小雪覆盖着,像是一个隐隐约约的花环。我感觉父亲母亲今天应该也是回来了,又添了一个重孙,他们的喜悦不比我们任何一个活着的人少。他们在哪里,我们是看不到的,但他们能看到我们,所以他们是最幸福的,我好像看到他们一直在到来的亲朋中,辨识着熟悉的面孔,我觉得自己应该是他们最想看到的,这点自信我有,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我的地位从来不存在高估。偶有风吹在我的脸上,我都想伸手把风抓住,因为那可能就是他们温暖的手,在我的脸上抚摸他们女儿的人生。

 

 

父母坟地上面(东面)就是两个山洞,这两个山洞是天然形成的,山有多少辈子,它们就有多少辈子,两个山洞把整个一座东山分成了三部分,在童年的记忆里,全是神秘,我有一篇文章写过,这里不再赘述。南边一个山洞,曾经有许多夭折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就把孩子的灵魂扔在了那里。但等到我能去猎奇的时候,那里对我来说更多的是征服而不是恐怖,我曾经带着我的小伙伴在山洞里造了一天。北边一个山洞听说是野猪的家,这是我小时候唯一没敢踏入的禁区,不是说怂了,而是山洞被一块很大很大的石头堵住了,严严实实,我们实在是力不从心,挪不走那块大石头。我曾经想过偷一点雷管炸药把石头炸碎,但又苦于我们都抡不起那个二十多斤的大锤打眼,于是只好做罢,如果我们当时能找到可以装炸药的地方,那个炮手我肯定是当定了。今天看到这两个山洞在我的手机里那么清晰,被小雪装点的又带着一丝神秘,不禁有点为那时没有坚持不懈的把石头炸碎,进去一睹野猪的样子感到些许遗憾。

 

 

南山真正可以称得上是我童年的乐园。我家旁边就是学校,我读小学的地方,学校大操场的最南边就是山脚,离学校最近的每一块有坡度的大石头,都被我们用棉裤磨的光溜水滑,我想起那些年母亲晚上在油灯下一边给我补棉裤一边哭的样子,我当时记住了,也知道错,可是第二天晚上母亲依然还要给我补棉裤,一边缝一边流泪。哎,母亲呀,我是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南山有我家的石塘子,那是我家主要的经济来源,特别是我读高中的时候,那个石塘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在学校兑换的每一斤饭票都是那个石塘给我们创造的价值的体现。我做好饭站在门口,对着南山喊两声,我的父母亲就能听到,他们答应我的声音带着回声,给我那个时期最最踏实的感觉,有求必应!听到答应我的声音后,我开始拉桌子,盛碗,洗脸水打好后,我的父亲和母亲就在我的视线里了,母亲把她的厚衣服抱在怀里,眼睛急切的看着家里,父亲则把他的小皮袄披在肩上,大多是嘴里含着刚点着的老烟袋,和母亲商量着啥时候能还清欠我的债。历历在目的往事,那时候的平凡日子,在今天看来,都是再也追不回的幸福,我永远的失去了生命中有他们的那些时光,除了怀念除了想想,还能怎样?

 

亲戚基本都到了,我的两个舅舅门上的表兄弟表姐妹门今天全部到场,坐了两桌,我串桌喝了两场酒,看着他们一个个地推杯问盏,充满着欢声笑语,我对快乐的感染点本来就很低,一丁点的小喜庆都能让我忘乎所以手舞足蹈开心的像个孩子,我的老表们轮翻表演,喝酒是小事,能有机会让大家都发自内心的笑起来才是王道,这些年大家各奔东西,为生计劳苦奔波,真心话都不容易。大家的面容都不再年轻,最小的姨表妹都44岁了,最大的老表将近六十岁。我用尽浑身解数,终于在这个寒冷的日子里把气氛欢了起来,我由衷的又感受到了很多美好,又一次确认,还有很多人是我们的亲戚,只要我们有需要,大家还是可以互相帮上忙的,这也许就是亲情存在的意义。

 

回去的路上,经过我小时候逮鱼的地方,好长时间没从这里走了,小水塘是大河的一个小支流,不规则的形状,水不是很深,耕地回来的牛有时候会在这里洗澡,我喜欢这里是因为小河的四面都是芦苇,夏天芦苇就绿着,茂盛着,冬天就像残荷一样,但不颓废,随风舞动。有时候一不小心滑下去了,无论抓住哪一棵芦苇,都能成为我的救命稻草。我甚至可以在学着“打扑通”的时候,直接就抓住一把芦苇,配合着我的两条腿两只脚做无序的摆动。小河基本只还剩一个影子,就像一幅画,我只能发挥想象,在脑海中臆想,它曾经受我独宠的样子,芦苇还有,但已经很稀疏,有点落魄的感觉。

 

不知道这条路还能走多久,希望无论过去多少年,一切都还在!一切都还是该有的样子,我的亲戚们是,我自己是,东山的那两座坟也是!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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