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显然有一股道德的力量

近读林语堂先生在海外用英文著作、转译成中文的《苏东坡传》,爱不释手,反复研磨。学贯中西大家写千年一文豪,写者与…

近读林语堂先生在海外用英文著作、转译成中文的《苏东坡传》,爱不释手,反复研磨。学贯中西大家写千年一文豪,写者与被写者都精彩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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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这位千年一文豪,其政绩、政声被他非凡杰出的文才盖住了,后人多关注他的诗词文章,而忽略了本可当宰相的他的治国理政之才能。他20岁考进士文章,主考官欧阳修对此文章非常赞赏,传给同辈观赏数日。他以为必然是他的弟子曾巩写的,为避人闲话,便把本列第一的此文改为第二,开卷后才知是苏轼写的。宋仁宗观苏轼文章,喜不自胜,回宫对家人说今天给儿子物色到了宰相之人。甚至当朝便宣布要让苏轼到朝廷做翰林学士,这可是三品的高官啊,那时宰相也就官居二品。

苏轼屡屡遭贬,重回京城当上翰林学士已经50岁了,摄政皇太后召他问询因何从常州副团练直升到翰林学士?太后揭秘说:“这是神宗皇帝的遗诏,先王在世之时,每当用膳时举箸不下,臣仆们便知道是看你写的文章。他常说起你的天才,常想用你,但不幸未及如愿便遽尔崩逝。”

有人说苏轼真正的生活是由四十岁才开始的,世人尽知东坡居士。他在密州太守任那年中秋,想起不能见面的弟弟,写下了传颂千古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这首公认最好的中秋词写出之后,其它以中秋为题的词都可弃之不足惜了。不去说他的文才与政绩了,只挑又十年后,他转任杭州太守任上,做的小事、怪事。

有一个小商人欠债被人告了。受审时,苏东坡见是一个年轻人,便问其怎么不偿还人家钱呢?年轻人说:“我家开扇子店。家父去年去世,留下一些债务。今年春天天阴多雨,人们都不买扇子,家里没进账,并非赖债不还。”苏东坡见这年轻人诚实本分的样子,心生一计。他说:“把你的扇子拿一捆来,我替你卖。”
那人回去,拿来二十把素绢团扇。苏东坡拿起笔在扇子上写草书,画几棵冬日的枯树、瘦竹、岩石。不多时,他便把二十把团扇画完,待墨迹干了,把扇子交给年轻人说:“你拿去还账吧。”年轻人连向苏太守千恩万谢。然后,抱着扇子跑出了官厅,好多人围住他买扇子。外边早传开苏东坡帮他画扇子卖,争着拿钱买他的团扇,一抢而空。

苏东坡在杭州太守任上还遇到件“怪事”。一个从乡间赴京都赶考的书生,因欺诈被逮来。原来他带着两大件行李,上面写着“交京都竹竿巷苏侍郎子由”,下面署名“苏东坡”。苏子由是苏东坡弟弟苏澈,时在京都任户部侍郎。书生分明是在冒充。

苏东坡平声静气问他:“行李里头是什么东西?”书生回答说:“我实在是无奈,很对不起苏大人。鄙人家乡的乡亲送了我一些绸子当进京赶考盘费,自己知道这些绸子一路之上要抽税,等到了京都,恐怕剩不了多少。便想最出名、最慷慨的当世文人莫过于您苏氏二兄弟了,所以斗胆冒用二位大人的名字。求大人恕罪,再也不敢了。”

苏东坡微微一笑,吩咐人把行李上的旧纸条撕去。亲自拿过纸笔,写上收信人和寄信人的姓名、地址,还给弟弟子由写了一封短信,交给那个浑身颤抖的书生带去。对那个书生说:“这次你放心赶考去吧,即便有人把你抓到皇上跟前,也保你平安无事。明年考中,别忘了我。”

那个书生做梦也想不到真会遇见苏东坡,而且还真能见着苏子由这么大的官,一路上发奋攻读经书,考试时果然考中。回家时,给苏东坡写了一封感谢信。苏东坡也觉得好玩,请他在家住了几天。

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有一句感慨:“读书人能用别的方法谋生,最好不要做官。苏轼的遭遇便是充分的理由”。其实,苏东坡做官也好,落难穷困也罢,为人做事都非同凡响。他举家迁移至宜兴,需要费用安置家人,托人卖掉父亲在京都买的房子得八百缗钱,托朋友在当地荆溪找一栋别人出售的老房子,付了五百缗钱。苏东坡很高兴,盘算回去把家眷接来住。那天晚上,他和帮他买房子的友人踏着月光在村中漫步,听见一间破屋里有女人哭泣。他俩叩门进去,见一老妇在哭。问其缘故,老人说:“我有一栋房子,败家儿子卖给了别人,我从那栋房子里搬出来。”苏东坡再问,原来那正是他刚买的房子。他把契约从衣袋里拿出来,当着老妇人面烧了。第二天,他把那个儿子找来,告诉他“你把你老母请回旧宅去”,也没问他讨回房钱,重陷穷困。

苏东坡也并不是一味“心软”,他在做杭州通判时,判决一件与和尚有关的案子。当地有一个名叫了然的和尚,常到外面寻花间柳,迷上了一个名叫秀奴的妓女。钱财花尽,妓女便不再见他。一天夜里,了然喝醉了又去找秀奴,硬闯了进屋,把秀奴打了一顿,还不解气,把她杀死。审问他时,官员见他的一条胳膊上刺有一副对联:“但愿同生极乐国,免如今世苦相思。”案卷呈给苏东坡审阅时,他把判决辞写成小调儿:

“这个秃奴,修行忒煞,云山顶空持戒。只因迷恋玉人,鹑衣百结浑无奈。

毒手伤心,花容粉碎,色空空色今安在。臂间刺道言相思,这回还了相思债。”

和尚被押赴刑场斩首示众。大家自然口口相传苏东坡这首小调儿,教化风俗。

2023年1月8日,有一家媒体编辑了《苏东坡,986岁生日快乐!》,称其“纵使986岁,可未曾觉得他与我们疏远。苏东坡与他的艺术,今时今日仍活在我们一次次张口就来间,正青春呢!”前几日,我有幸遇见酷爱苏东坡的中国当代山水画大家朱松发先生生前所书丈二巨幅书法作品《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巨蟒腾空,碧浪惊天,力透纸背。苏东坡作此词时41岁,朱松发书此词时57岁。对两位旷世豁达的大艺术家来说,真正是“正青春”的岁数啊。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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