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柜子

雪正大,旧柜子开门的声音像是装着扩音器一般,吱呀吱呀,响透了半座村子。杨叔和儿子检查柜子的抽屉和暗格,确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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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正大,旧柜子开门的声音像是装着扩音器一般,吱呀吱呀,响透了半座村子。杨叔和儿子检查柜子的抽屉和暗格,确定没有留下东西后,父子俩抬起柜子往外头走去。

“小心着,别磕着门边了。”杨叔说。

“知道了!赶紧办完!”儿子不耐烦地应着。

到了门外,他们放了一肩,喘口气后又抬着柜子往村东头走去。旧柜子在父子俩手中一晃一晃的,不时发出闷闷的响声。父子俩于是更加的小心翼翼。

过了一会,杨叔说:“你还记得你娘长什么样吗?”

儿子说:“记着呢,有遗照。”

杨叔说:“我很少看遗照,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看,更多时候是看这个柜子。看着它,就像你娘站在我身边一样。”

旧柜子是杨叔妻子嫁过来时唯一的嫁妆,也是妻子死后,唯一留下来没有被烧到地府去的遗物。

杨叔守着柜子过了十来年,虽然每天都尽心尽力地打理着柜子,可柜子还是日渐陈旧,一些边边角角,总是修了又修。

前一段时间,儿子从省城回来,说要带杨叔离开乡下,到省城养老。杨叔舍不得离开,但身体确实是越来越差了,在儿子的再三坚持下,终于点头同意了。只是亡妻留下来的柜子,他也想带走。

要带着这十分老旧的柜子进城,不仅麻烦,还遭人闲话,儿子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杨叔说:“柜子闲置在这里,没人打理,不是被老鼠咬烂,就是被湿气腐烂咯,必须带走。”杨叔犟,儿子却比他更犟,他终执拗不过儿子,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总得把它妥善处理了。”

儿子说:“安置到叔叔家去。”

杨叔一口否定:“就他家那皮性,不妥不妥。”

儿子又说:“那放到舅舅家?”

杨叔脑袋拨浪鼓似的摇着:“怕年底就被当柴烧咯。”

儿子撇撇嘴说:“交给村长?”

杨叔呸了一声说:“他就没拿正眼看过我们!”

儿子气鼓鼓地问:“那交给谁来打理?”

杨叔略一想,想到了村东头的老李,就决定和儿子把柜子抬到村东头去。

村东头的李叔儿子不熟,只知道他是个聋子、是个五保户,但事情既然得已解决,儿子也不想多管。

父子俩冒着风雪,抬了半个多小时的柜子,总算到了李叔家。放下柜子,俩人身上的内衣都已被汗水湿透,大冷天的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手和脚也有些酸疼。

李叔已被知会过,一直等在前院。杨叔和李叔寒暄几句后,把柜子抬到大门里,便要告辞离去。

儿子早已不耐烦了,但杨叔一步三回头,不住地张望着大门内的旧柜子,每看一眼,眼里的留恋就更浓厚一分。而旧柜子屹立在那,仿佛贤惠的妻子在恋恋不舍地遥望远去的丈夫。杨叔看着看着,眼眶渐渐地红了。

风雪更大了,眼看要看不见了的时候,旧柜子突然吱呀响了一下,那声音透进杨叔的心间,仿佛妻子在呼唤,杨叔眼里的泪水像决堤般流个不停,心头空了一大块。

儿子问:“爹,我记得你以前跟李叔不咋对付,怎么放心把娘的柜子交给李叔打理?”

杨叔沉声说:“他打小喜欢你娘,可石场爆破的时候把耳朵震聋了,你姥爷不同意把你娘嫁给他,而他因此终生未娶……把你娘的柜子交给他,我最放心了。”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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