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就是一场战争

临近夏至,金黄的麦浪在风的吹拂下,发出了“唰唰”的声音,我给爹打了电话,他说,麦收就不用回来了,找收割机割麦,…

临近夏至,金黄的麦浪在风的吹拂下,发出了“唰唰”的声音,我给爹打了电话,他说,麦收就不用回来了,找收割机割麦,一担烟的工夫就妥妥当当的了。现在机械化程度高了,麦收时节再也看不到儿时的那些忙碌的场景了。儿时的麦收时节虽然苦,但是苦中有甜,在记忆里是浓重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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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黄麦收忙,麦收就是一场战争,和六月多变的天作斗争,斗争的艰巨性无异于虎口拔牙。90年遇上连阴天,大半的麦子都误到了地里,接下来的这一年,老百姓们都吃了一年的长芽麦子,蒸出的馒头黑漆漆的,咬一口,牙都能让它硌掉了。
麦收前夕,父亲把麦收的工具拾掇出来,镰刀、磨刀石、木叉、木锨、扫帚、簸箕等一一备好,母亲早把一些破旧的麻袋补好,然后筹办平时不舍得吃的东西,买点鱼和肉,给父亲买盒平时不舍得抽的纸烟,再买点时令蔬菜。麦收这场战役,没日没夜的,不吃饱是不行的。卖场上,脱谷机已经到位,村里的电工在检修机器,给机器吱油,架设临时的线路,还有一些人忙活着打场,先洒上水,等水洇透了,往地面上洒上麦秸,然后用碌碡压实,压平。

麦收这几天,父亲总是起得很早,我朦胧里听到父亲在磨着镰刀,那声音沉稳而有节奏。磨好了镰刀,母亲就招呼我起床了,到了麦地,太阳还没有升起。小时候,我总是不服气父亲的割麦速度,父亲割两垄,母亲割一垄,顺便把麦腰打好结,把麦子捆起来。我不服气,想和父亲一样割两垄,但很快就被父亲甩出老远,小时候特别想超过父亲,但是直到成年,我依然不是他的对手。再看父亲割过的麦垄,麦茬又齐又矮,撂倒的麦子也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而我割过的麦垄,麦茬高低不平而且还漏了很多麦穗,母亲边捆麦子,还要拾掇我漏下的麦穗。
割了一会,腰就疼得受不了,只好直起腰来歇歇,直起腰来之后,便不情愿再蹲下,再蹲下割麦的时候,发现离父亲越来越远,母亲也赶到了我的前头。我问母亲,父亲咋割得这么快,母亲说,你父亲是个闷头驴,不割到地头,从来不直腰。割到地头,他咕咚咕咚喝一通水,磨磨镰刀,麻利地抽担烟,又生龙活虎地干起来。我就纳闷,他身上哪来这么多的力气。太阳出来了,我脸上身上都是汗,被麦芒刺挠得难受,于是撂了挑子,找个阴凉的地方歇起来。
割完麦子,父亲找邻居家的拖拉机把麦子拉到打麦场,这时已经有很多人排队脱粒。那台脱粒机昼夜不停的吼叫着,整捆小麦被脱谷机的链条带进去,饱满的麦粒从脱谷机下方的一个“铁嘴”里吐出来,妈妈用簸箕盛着麦粒,然后倒在麻袋里,此时,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挣着麻袋的口。碎麦秸在风的作用下吹的远远的,远处已堆起了几座麦秸山。打麦脱粒倒是不累,就是太脏,脱粒机附近忙活着的人,戴着口罩草帽,全副武装都没能幸免,竟然看不出谁是谁了!从白天到晚上,这里成了我们的乐园!我和伙伴们就在麦秸垛上翻滚打闹,这是麦收带给我们的唯一乐趣,松软滑溜的麦秸贴在脸上手上有点痒痒的,躺在上面会嗅到麦秸散发的香味。

夜色渐浓,打麦场上大号的白炽灯亮了起来,引来无数飞虫,密密麻麻的仿佛给灯泡罩上一层黑纱。躺在松软的麦秸垛上,仰望满天繁星,那时的夜空真透彻,真清亮!数不清的星星好像在注视着我,冲我调皮地眨着眼睛,凉爽的晚风阵阵吹过,伸一伸因为过度劳累而有些僵硬的四肢,竟然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迷迷瞪瞪地从高高的麦秸垛上滑下来,摔了个仰八叉,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半睡半醒间把麦子拉到家。第二天,太阳出来了,赶紧把小麦搬到平房顶上晾开,剩下的日子里,我就不用上山了,在家里看着晒麦子,驱赶偷嘴的麻雀,父母则依然在麦地里战斗。小时候,麦收时节学校都放一个周左右的假,这个假期虽然有点辛苦,但也其乐无穷。麦子晒干后要做到颗粒归仓,看着仓房垛满鼓鼓囊囊的麻袋,一份收获的喜悦充满心间。
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割麦了,但是父亲弯腰割麦的场景依然不时浮现在我的眼前,还有母亲那句话,“你爹割得快,没别的,就是不到地头,从不直腰。”爹的这种割麦精神在我踏上工作岗位的很长时间里都影响着我,遇到苦事难事,咬着牙,走到“地头”。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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