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小时候,我和父母居住的老屋,坐东朝西,为“上下八”,三间,系土坯瓦房。据伯父他们讲,我家三间最北一间很老,其北…

小时候,我和父母居住的老屋,坐东朝西,为“上下八”,三间,系土坯瓦房。据伯父他们讲,我家三间最北一间很老,其北还有连脊的两间,住着两户近宗,后来陆续迁走另建,一户迁住西南50米处,一户迁住到了大河坎。我家仅剩的这一间,土改年代伯父和父亲用分得的财主家磨坊的木料,再添置一些木料,和最北一间连脊,而续修了两间,且门向西。

随便聊聊的图片

远处的村落,有老屋

老屋三间,最南间的后半间,曾是草屋面。后来,长辈们进山扛木头,换了檩棒和椽子,盖上了土瓦。那时我尚小,见来帮忙修缮和盖瓦者很多,我的外爷王能也上房忙乎着,参加了修缮。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家老屋宽敞,常有驻队干部蹲点,被安排在我家居住。

我家三间房,最北很老的那间,是伯父他们祖上从清嘉庆年间继承下来的。据说,其先辈两兄弟,曾一人坐西朝东修三间,一人坐北朝南修两间,呈一丁字型;之后,树大分枝,有些户迁走另建;再后,又生三兄弟,老二几岁过继石寨党家为子,老大和老二分享了这坐西朝东的三间老屋。到了辛亥革命前后,我婆、我伯父他们仅有一间老屋。小时候,常闻近宗族人称呼我婆为“三婆”,大抵是以我婆在宗族中的排序而称呼的。

老屋五柱落地,地基由河卵石所砌,檐槛是枣红色的长石条,由石匠所砟,估计是先辈们从很远地方船渡而运来的。屋面,是青瓦或泛红的瓦,有的长满小草,春夏之交,常呈现一片绿茵茵的景象。

 

现在的老屋

老屋是土地面,门是用装粮食大柜的木料改做的。搪了泥的竹楼上,惟有玻璃瓦下,透出一束光亮。檩棒、椽子很黑,黑得油光水亮,那是历经烟熏火燎岁月的沉淀。

屋北,成了拆了房的老宅基地,后来变成一片竹林,蓬蓬勃勃,遮住了北面的漕风。房周围,是榆树、白杨树、柳树、柿子树、核桃树、桃树、李子树和葡萄架。房南,是一条东西架子车路,上学的孩子、担水的人群常常络绎不绝。门口向西望,有一片低凹的漕田。距老屋不远,是一口清代掘成的老井,井沿和井下四周砌有石条,水很旺,再旱,井水不会涸竭。

大概在我10岁前后,村里仍不通电,家家照煤油灯。灯芯是棉花做的,夜晚,昏黄、暗淡的光亮弥漫老屋。夏日,院坝里会煨火,用烟气熏赶蚊虫。老屋里,常有邻居晚上来聊天,抽着旱烟锅或廉价的“羊群牌”纸烟,惬意地呑云吐雾;或侃侃而谈那些“跑长毛贼”、带领全家上铧尖硙“躲土匪”、上丰都山赶庙会等等的陈年旧事。

 

老家东的老褒城

老屋没甚值钱的东西。堂间,前多半间设置有供台,曾摆放有一长串祖先牌位,后被“破四旧”收缴而烧毁;其余的隔间多为睡室。惟一有些讲究的,是民国初年置买的黑色土漆两抽的桌子,那是我上小学写作业爬过的;祖母清末装衣裳的木箱,洗脸的铜脸盆、铜壶,现今再也见不到的青花瓷酒盅、盘子等,算是有点价值的古董。

恢复高考那年夏天,我从社办高中班考入大学。父母此时想,把老屋拆了,重新修几间新房吧!他们说,人走得再远,房子是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后来,按照规划,在老屋后,建起了坐北朝南的四间砖瓦房,老屋的旧料能用尽用。房建好后,曾成了我成亲的婚房。后来,我虽常回去,但依然怀恋拆了的老屋。

 

光阴似箭。新房建起已快40个年头,房似乎也成了老屋。在这新的老屋里,先送走了母亲;十七年后,又送走了父亲。二老走后,这老屋也在无人居住的岁月流逝中,慢慢地风化着。它成了我们众兄弟姐妹每年清明一年一次给父母上坟、给祖父母外祖父母上坟之后的聚集场所,成了我梦中牵念的老屋。

 

牛头山下的老家

老屋,似乎成了古董,成了一件暂时无甚价值的文物。或许,我的儿子、孙子辈,他们未在这里久居,更不易走进它、牵念它、怀恋它,更不可能来此居住、生活。但老屋陪伴了我们的父辈、祖辈一辈子,陪伴了先辈几代人,这在他们看来,老屋是一种厚重情感的积淀,是一份割舍不了和无法抑制的情愫!

 

老屋,静静地伫立着,默默地贮藏着几百年间的家族变故和世间旧事啊!……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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