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日

早早的,太阳已经爬到树梢之上了。 那丛灌木底下,十几只灰鸭子或卧或立,或扭着脖子用宽宽的扁嘴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早早的,太阳已经爬到树梢之上了。

那丛灌木底下,十几只灰鸭子或卧或立,或扭着脖子用宽宽的扁嘴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鸭子旁边,那只鹅是骄傲的,它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大模大样的仰着头,嘎嘎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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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鸭养鹅的主人戴着个草帽在菜地里走。苞谷已经出穗了,红缨子蓬蓬地披着,大小相似,形状相似。苞谷就是这样,一熟就都熟了,吃都吃不过来。

沉默间,只听得“哗……”的一阵水响,所有的鸭与鹅不见了——这让我有片刻的恍惚,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河岸边就什么都不见了,世界像发生了奇迹。

 

我抬起头,朝对岸看去,树叶子摇动,树叶子一闪一闪的。林子间,鸟在叫,虫子也在叫。虫子是吱吱、吱吱的,那声音拉得很长,婉转低徊,小娘子一般。一只大公鸡也在叫,咯咯咯——咯咯咯——高亢的声音,唱给谁听呢?蝉也叫了,声嘶力竭。真的,蝉总是拼劲全力似的。

忽然,我就想,最最开始,这世界迎来的第一种声音是什么呢?

 

豌豆巴果——豌豆巴果——

远远的,豌豆巴果雀子的声音传来。这几天,这些的声音格外动听。它们均匀地洒落一串串声音——云在天空,那浩荡的、清晰的声音在绿野之上来来去去。听:整个世界,全都是到来,全都是消逝……

 

今日芒种,不是忙乱的忙,是麦芒的芒。

 

狗尾草出穗了,毛茸茸的。眼下,蝴蝶在飞,房前屋后,绿连着绿,南瓜花艳艳地开着。而妈妈的菜地里,豆荚、番茄、黄瓜、甜瓜的花大都只开白白黄黄的小小花;爬上香樟树的丝瓜花也是黄色的,丝瓜纽子还很细,它顶着朵花,还在继续爬;当然,茄子花是紫色的,端然着好看的花瓣在茎干的叉叉里,充满暗示地闪烁着、点缀着——但若和菜地遍布的黄花儿相比,它们的紫,显得单薄、孤独。

 

妈妈在摸饵。摸茄子的饵,番茄的饵,香瓜的饵,她的手伸过去,那茎干边的细枝末叶便随手抹了去。我勾下腰,依葫芦画瓢,把手伸到一株番茄跟前,她看着,连说不是那根,是巴在那两根枝叶间最细的那根,又说这点子事她顺带手的事,我在茄子、番茄、香瓜地里走一圈会浑身都痒,还是进去屋里歇着的好。

 

回转,进屋,洗洗,翻闲书,读项鸿祚(清)的 《清平乐.池上纳凉》:

水天清话,院静人销夏。蜡炬风摇帘不下,竹影半墙如画。

醉来扶上桃笙,熟罗扇子凉轻。一霎荷塘过雨,明朝便是秋声。

目光落在“一霎荷塘过雨,明朝便是秋声”,想着古人其实对季节的流逝有着比我们更敏感的心。

 

盯着门前的绿看了好一会儿。荷叶亭亭,绿似乎被它吮吸去了。于是眼前的碧比我之前所看到的仿佛更明亮更生动了一些。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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