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烦恼

去年初冬,连哄带拽地将父母接过来一起越冬。转眼,春天来了,老妈安住的心思也走了。 客厅里, 矮胖而动作迟缓的母…

去年初冬,连哄带拽地将父母接过来一起越冬。转眼,春天来了,老妈安住的心思也走了。
客厅里, 矮胖而动作迟缓的母亲, 挪着步子来回踱步,一肚子琐碎的小烦恼。“你说人老了,谁都是这副眉眼?吃,牙咬不动,走,腿又迈不动。”母亲低语,倔强地与时光对峙。“想起额咩(娘)在世时说过,人一旦握了拳头,蹬了腿,就一了百了了,省得在这世上热火遭殃”随便聊聊的图片
窗外,广胜寺还浸润在黎明前静谧的夜色中,客厅里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母亲倒掉昨夜茶杯里浅褐色的茶根,擦拭窗台上细微的灰尘,费力地弯下腰捡起地面上掉落的半片白色药片。父亲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夜里,母亲时常为抖音里刷出漂亮国围堵中国的声音开口大骂。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又是一个人匆忙地说着梦话。被母亲刷抖音的声响扰醒,父亲借着地灯微弱的光亮,穿过客厅倒水喝,巴望着天亮和白昼。
“别和我装神弄鬼的,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母亲唯一没有随着年龄衰退的是听力,透过厨房集成灶的嘈杂声,我和爱人间的“窃窃私语”,总能被母亲精准解读或者根据表情及一举一动做出自己敏锐的研判。“难道有什么事故意瞒着我?”,可爱的八旬老人,时刻在与衰老做着种种抗争。
午后,明媚的阳光铺在阳台的地面,床上整洁的被单也被晒得暖意融融。母亲戴着花镜,拿起一只被大拇指尖锐指甲戳破的袜子开始钩补,手里拿着针线,却打着盹儿。“当初在县里当干部,自己胸怀大志奔向广阔天地,最后还是留在这熟悉不过的广胜寺。立身之所不在于远,而在于内心。心强命不强”,我喜欢听母亲讲述自己曾经的闪光经历,并对当下无法逃避的衰老嗤之以鼻。“回裕祥住所去,省得看人脸色过活”,母亲常常用这种旁敲侧击的调侃,丈量我们尊老爱幼的道德高度和耐心。父亲终于开劝“到了这岁数,脾气改刹刹车了”,母亲回嗔道:“你也和从前不一样了,生了个好人脑袋贼身子”。我们彼此相视,笑得眼泪纷飞。除了她亲孙子,全家人几乎都被轮番吊打。
早春二月,卧室的窗台上,绣球花开出洁白的,鲜红的两种色彩的花朵。母亲端详着“春天真好,等天暖了,无论如何,要打道回府了,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老窝!”。

母亲带着自己琐碎的烦恼,双手叉腰站在窗前,安静地眺望广胜寺深邃朦胧而又涌动的春色!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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