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时刻

春天,我常常被那些嫩嫩的、绿绿的小草吸引,这是季节的馈赠。 连续阴雨后的一个艳阳天,看见妈妈家的屋山头,车前草…

春天,我常常被那些嫩嫩的、绿绿的小草吸引,这是季节的馈赠。

连续阴雨后的一个艳阳天,看见妈妈家的屋山头,车前草、繁缕、婆婆纳、野蒿甚至自在生长的三两棵油菜、茼蒿,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好看。我给它们拍照,妈妈走过来问:“到处都有,有啥可拍的?”我笑笑,不回答。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是从前喂猪喂鸡,这些野草哪里能长这么好——鸡子早啄光了。”妈妈说,“现在是由着它们的性子在长。”随便聊聊的图片

那个时候,家家养鸡养鸭养鹅养猪。大早上的,鸡鸭鹅从笼子里摇摇摆摆走出来,到处寻吃的。春天的草嫩悠悠的,它们吃得欢畅。鸭子偶尔还会用它们的扁嘴巴在青草底下撮到蚯蚓,那更是欢喜,“嘎嘎嘎”地,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

这样想的时候,不免又回头看了看屋山头,阳光里,那些绿草暖洋洋地舒展,是自然而然的事。

走到屋后的乡村公路,迎面温吞吞的风摇晃着光,空气里浮动的微尘在光里缓缓漂移。这时,鸟的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天地间弹奏的曲子跳跃着横穿柔和的光照。我向前走去,耳边一声接一声的鸟鸣起伏着,波动着,连成一排,铺成一片,不经意地震颤着树叶,穿过沟渠。

一路过去,我的目光总被人家门前的花枝吸引。茶花、李花、桃花、月季花……阳光照着,红的明亮,白的清洁。坐在门口择小葱的女人爽朗干净,气色红朴朴。她大声地与隔壁的女人说话,不时发出响亮的笑声。

“小葱价好,你只怕是天天都要进账一两百。划得来咧。”

“划得来哟!就是天天起早,瞌睡都没睡好。”

“嗯,这确实。我来帮你择,择完了你就去睡哈。”隔壁的女人边说边自己端个矮凳走了过来。

“哎呀,天天沾你的光,帮我择葱,明天带包子回来给你吃啊。”

“等你带回来,我早就吃饭了。”隔壁的女人笑:“隔壁住着,择点子葱还值得吃包子。说都见外了,你还不是帮过我做事。”

我边走边听,她们愉快的声音默默地感染了我。乡路寂静,阳光暖暖地照着四野,有一种朴素踏实的好。

突然想到我妈,我妈与幺婆、与德英伯妈、与冬英伯妈……她们那时卖菜也是你帮我,我帮你。她们也互换种子、秧子,互相帮忙择菜,搭伴上街卖菜,有好吃的也会记得老友……邻里之间,大家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记挂与帮助,也是难得的事。

继续向前,看见穿着雨裤的男人(安安同学爸爸)骑着电动三轮车从虾稻田那边过来。他看见我,放慢车速,朝我点头微笑,说:“又在走路呀。”

“都开始忙了。”我笑答,看见他的三轮车车厢里堆着家什。满目阳光流动,四野散发出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春日气息。这一刻,我心里有感激之情,也不知感激什么,只是大声对他说:“你真是勤快人,今年肯定又有好收成。”

“哪个晓得呢?季节到了就得忙呀!”他说这话时从我身边经过,留下一串三轮车的突突声。幸福而放肆。

在接近路的终点时,一条浑身乌黑的小狗窜了出来,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不认得我,“汪汪”地叫,我跌脚,嘴里说:“叫么子?”

“它不咬人的,就是汪的带厌。(本地土话,意思是叫得讨厌。)”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她穿围裙,短发,手里拿把青碧碧的芥菜。

我笑笑,说:“这把芥菜好咧。一看就好嫩。”

“我屋后生了蛮多。你要不要?我来给你掐一把。”女人表情真诚。

我连连摆手,说:“谢谢!谢谢!我一个人在家,昨天掐了一把,还没有吃完。”

折返,前方不见一人,而路边人家的香樟树影婆娑,蕴含着人间的情味。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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