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无相

读龙应台的《神话.迷信.信仰》,没来由地,想到本地的二圣寺及二圣寺明明暗暗的香火,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香气,缭绕着…

读龙应台的《神话.迷信.信仰》,没来由地,想到本地的二圣寺及二圣寺明明暗暗的香火,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香气,缭绕着缓缓上升。

二圣寺是我的婆婆(奶奶)经常去的地方。她非常信佛,会把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香油攒在这里,到了某个菩萨的生日那天,迈着一双解放脚(缠足后又放了的脚)摇摇摆摆地送过去。
这在儿时的我看来,无疑是有点痴傻的行为。但婆婆不这么想,她总是喃喃地说着我不懂的话,仿佛面前真的有某位菩萨在认真倾听着她的心曲,呼应着她的声音。
是的,她是能够看得见、摸得着那个渺渺世界的。随便聊聊的图片

“你去了就不要乱说话。”
婆婆提醒我。
“嗯。”我蹦蹦跳跳的。幼时的我与曹公笔下的刘姥姥的孙子板儿有几分相似——只要婆婆能带我出去,她交代什么我都是可以应承的。板儿在第二次去大观园,与巧姐交换玩意儿,吃到了佛手。这里又“佛”字。

后来我再去二圣寺,是与卫校的几个女生一起了。那时我十七八岁,面容舒展。我们几个女孩子相约去长江边野炊,偶然看见岸边的寺庙,于是手拉手走了过去。

寺庙是自带庄严的。
“进去吗?”我问与我要好的红艳。那时的我是颇有几分犹豫的。
“来都来了,去看看吧!要不要给香钱?”她看我,询问地目光。
“不知道。你带钱了没?”
“带了。很少。”她摸摸自己的口袋。“我们一人在那箱子里放一块钱可以不?”
她的话说完,我们似乎达成某种一致,一起踏进了那扇大门。

回廊里,头顶戒疤的僧人面容漠然看我们一眼随即拐入后院再也不见。我们又对望一眼,走进佛堂。佛堂高且大,正中间垂下的红色幔子前面供着几尊佛像。佛像前,绵绵幽幽燃着的香冉冉升起青色的烟,拜倒在佛像前的男人女人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他们把双手摊开向上,不知在祈祷着什么?我那时在心里其实是有几分好笑的,但我不敢、也不会作声,只把目光落在旁边微闭着双眼的僧人身上,他在那里敲着木鱼,一下一下。我喜欢听那木鱼的声音,不免好奇地打量那泛着光泽的木鱼。

“你看!你看!”我偷偷拉拉红艳的袖子,小声嘀咕。
“嗯。”红艳瞄一眼,却学着拜倒在佛像前的人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我看着她,一下子不知怎么办才好?我也需要跪下去吗?可我的腿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怎么也跪不下去的。于是,我连忙合拢手掌,立在那拜了几拜,随即摸出一块钱丢进佛像前的小木箱里,便赶忙逃也似地出来了。

槛内人。槛外人。莫名地,写到这里,我想到妙玉写给宝玉的信,她自称槛外人。次日,刑岫烟向宝玉述说妙玉自号“槛外人”的缘故,宝玉听了如醍醐灌顶,回帖自署“槛内人”。

是的,红尘中的我,冲了出来,感受着阳光灿烂的暮春:所有的绿放肆地张扬着伸向天空,不远处的江水悠悠晃晃流淌着,又调皮地回旋,卷起层层波浪。白色的大鸟展翅飞来,又迅疾地展翅而去,嘶鸣的声音在我的头顶盘旋。我站在树影里,仰头看那悠远的蓝天,又回头看了看那扇铺着阳光的木质大门。

“你怎么跑出来了?”过了一会,红艳出来,她问我。
“你怎么跪下去了?”我问,“我从来没有给谁磕过头,我觉得我跪不下去。”
“我看人家都下跪了,我就跟着。”她揉一下眼睛,“太阳光好晃人。”
“我们回去好不好?”
“我们还没有看完就出来了。”她回头看那寺庙,眼里是恋恋不舍。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回头看那寺庙一眼。阳光劈头倾泻下来,隔着一扇大门,禅音从那边袅袅飘来。

多年后,我一个人去了二圣寺,它已变了模样,看起来巍峨雄伟了许多,那镀了金的佛像,让祈祷、忏悔的人伏在下面,越发渺小。而在它旁边扫尘的人依然一袭灰色长袍,无喜无悲。

这几年与孩子们一起学习,是接触到不少神话故事的。嫦娥奔月,后羿射日,精卫填海……这些美丽的传说带着神秘的色彩让孩子们张亮了眼睛。而作为生长在楚国旧地的我们,会经常看见在逝去的人的灵堂前道士作法,和尚念经,每当听着他们哼唱、舞蹈,我就觉得他们是与神界相通的异人,以一种我们平日少见的方式,摇摇摆摆着引渡去往另一边的人们。

神话。迷信。信仰。
我没有答案,因为我也是迷惑的。
我能确定的是:此刻春雨急促,噼里啪啦的雨水打在遮雨棚上,叮叮咚咚地飞溅到玻璃窗上,闪闪发亮。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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