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把地皮炒韭菜

临近中午,我从园子里移栽芭根草回屋,妻子见我一身雨水泥巴,拿来衣服让我换上,她走进厨房翻看一下,说:“中午没什…

临近中午,我从园子里移栽芭根草回屋,妻子见我一身雨水泥巴,拿来衣服让我换上,她走进厨房翻看一下,说:“中午没什么菜”。我找出竹篮,撑把雨伞出门,她笑说:“你是去捡地衣吧,那我割把韭菜回来。”

 

连着几天,山间春雨连绵。这样的清晨,即使去集市上也难觅卖菜人。当然,集镇上室内菜市场与超市菜品还是很丰富的。而我们习惯买山里老头、老奶奶早晨摆在路边的时兴菜。菜是他们自家房前屋后地上种的,或是自个儿从山地里采挖来的,新鲜好吃,又便宜。

随便聊聊的图片
今年二月初,我早晨买菜归来,还顺手写下当天的一则日记:

“长春二月,又一季忙碌开始了。忙吧,但愿别忘了人之初性。抽点时间,去野外挖点野菜,尝尝人间至味。

今天茶溪露水市场菜价一览表:

胡萝卜2元一束,莴笋杆子1元一把,韭菜2元一把,青菜1.5元一斤,白萝卜2元一斤,山楂5元一斤……

此价为山里老翁老妇人自报的价格,菜全是自家兴、祖宗种子,家畜肥,山泉水。我不还价,多出5角块把钱不用找零,老翁或老妪手撑着地站起身,拿把菜追我而来。”

我从乡下考大学,又奋斗十几年,终于挤进省城,有份还算体面的职业,风光里差不多过上了人们常说的“吃香的、喝辣的”生活。忽然间,感觉自己原本壮实的身躯与充满理想的心灵,好象被无情的现实掏空了。我也算是断臂求生逃进江南山里,又几年后,方才找回迷失在都市钢铁丛林中的初心本意,身体也慢慢复了元。

不是我本事有多大,实在是江南山中的粗茶淡饭,传统办法兴种的菜蔬瓜果,加之劳动出汗,方才让我重温健康的好时光。

我不只一次对友人说过:“任何美味佳肴,都比不过现摘现炒的菜好吃。食材固然重要,菜地与餐桌距离的远近,决定了菜的优劣。”他们多不以为然。我曾有几次下山,受到旧友们的优待,好酒好菜招待我,临别时还不忘让我将餐桌上剩余的荤菜打包,带回江南。他们都知道我在山间收养了许多流浪狗,城里这些精美的肉食,让山里的狗吃,那不是开洋荤嘛。

谁知,山间的流浪狗们却并不领情,它们面对这些荤菜用鼻子嗅嗅,便懒洋洋的去一边睡觉了。我起初很诧异,只好将肉食用开水泡洗几次,然后拌饭给狗吃,它们才勉强吃下去。诸如咸猪手、卤拼盘类的肉食,狗狗们还是不肯吃。

我将此情景写进微信里,再回城时有关系铁的同学提醒我:“回城朋友请你吃大餐,你却在文章里说城里肉带回山里狗都不吃,这不是得罪人嘛。”后来发现,再回城请我吃饭的人越来越少,不知是我退出职场、与人无益了,还是我“山里狗都不吃城里肉”的话开罪了友人们。

今天还好,出门后雨停了。小柱子又从栅栏里钻出来追上我,陪我捡地衣。它是春节后收养的流浪狗,我见其四条短腿很粗壮,便起名叫“小柱子”。三月中旬我去扬州,它送我到路边,当晚没回家。我妻子找了许多地方,我回山里后也四处寻找。不知其死活,我们心里都很难过。直到13天后的清晨,它拖着两条后腿爬回来了。我抱在手上,小柱子瘦得包皮骨头,站立不了。那段日子,我煮肉丁稀粥喂它,每天给它两条后腿按摩。现在又重现原本可爱的模样了,只是更加依恋我们。它也跟其它流浪狗一样,绝不肯饥不择食,不新鲜的食物只是嗅嗅,对我们偶尔从城里带回来的肉食,依旧是那副德性。

小柱子与它的小伙伴对城里餐桌的肉食如此决绝态度,让我对“舌尖上的中国”说法持了怀疑的态度。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快活了舌头,却损毁了身体。况且,城里餐馆餐桌上的肉食绝大多数都是冰冻食物,就连菜蔬也是远途贩运而来的。而我去菜地里拔几把青菜,还有三棵萝卜,塘水里洗过,切碎炒熟,这就是早餐桌上的一碟小菜。

不一会儿功夫,便捡够炒两碟的地衣了。这种美味在江南山野坝埂间随处可见,江北人称“地都皮”,而安庆一带则叫“耳子”。每一场雨后,万物生长,地衣肥嘟嘟的,我有时捡一把回家就能炒鸡蛋。这会儿,我招呼小柱子一起回家。我用竹篮子在塘水里淘洗地衣,捡去其中的草梗与杂物,拎出水面很干净了。

我们的祖先一直依靠土地为生,傍河流溪水之畔而居。现在城里像是魔力吸引器,将四面八方的人吸进了钢铁森林的鸟巢里寄身,光有房,没有地了。离原生态的食物距离越来越远,吃喂饲料长大的动物肉,还有大棚里的菜蔬。吃来吃去,哪有好身体。过去,一巴掌拍死一只苍蝇。现在,一巴掌可能搧死一个貌似健康的壮汉。

春雨贵如油,春雨还要奢侈地在江南九华山下几天呢。每一场雨后,万物成长。江南的山野之间,能采之捡之摘之即可入席的天赐食物,真是太多了,也太好吃了。有空,请下江南,我带你们去捡地皮、采嫩叶、挖土豆,下河摸鱼捉虾,满旧的菜差不多都你自己弄来的呢。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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