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人“华难缠”(三)

三、难缠跟戏   前面说了,华敬亭这般文雅的名子,在村院里没有多少人称呼,但在外地他乡却有点名气。 …

三、难缠跟戏

 

前面说了,华敬亭这般文雅的名子,在村院里没有多少人称呼,但在外地他乡却有点名气。

随便聊聊的图片

这年春天,村里来了个戏班,班主赵鸿儒逢人便问,“请问,这里有个名叫华敬亭的人在吗,我想见见他。”有人指着华难缠的草房,“那就是他家。”赵鸿儒随着人指的方向找去,难缠正在屋里打草鞋,见来人一头拾起给让座。他觉得很怪,这人素不相识,便问有何事?赵鸿儒说,“我家戏班缺个人手,打听了,知道你名叫华敬亭,都说你这人聪明可靠,能说会道,也能吃苦,本人想请你跟我去戏班担个行李,背个箱打个杂啥的,不知愿意否?”难缠听了非常高兴,心想,“去就去吧,在家也闲着,只是家有老母,我走了老娘咋办?”赵班主又说:“我每年给你一石谷子,外加五个银元,你看行不?”难缠看着母亲,问他娘要主意。他娘说,“去就去吧,给人家好好干,工钱多多儿的,攒三四个银元,看能说个人手吧?”“娘哎,你光操心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能行不!”“能行,你走,弟兄们几个都不远,有啥事我找他们帮忙。”赵鸿儒和颜悦色地说,“你别怕,一个月回来一两天,照管一下屋里。谁都有家哩!”难缠听了点头应允。

当晚,戏班就在本村打搭台唱戏。戏场里,他忙着搭台子,烧灯碗,搬导具,忙的跑前跑后,非常勤快,伙食也就安排他家里。

这台戏唱的是眉户剧《张连卖布》,难缠忙毕坐在老娘跟前,台上唱他也唱,“我张连卖布去再把钱耍,灶火面闪烟去狼把我拉。”哎嗨呀……

“我张连卖布去若再把钱耍,到床上睡觉去脚把刺扎呀,啊呀呀,依呀嗨!啊呀呀依呀嗨……”老娘给他头上一拳头,“你出门在外就甭学好些,村里人给你安的啥名,你还不想改?”难缠傻笑,“娘,那叫戏,你也信!”其实难缠也想上台唱戏,就是喉咙不争气,他把这些戏词早都记着,心想咱洋县人谁不会吭几句。这时他已完全沉浸在戏台上那种热闹中,也很荣幸自己走上了这种快乐的生涯。

其实,赵鸿儒上山之前就听人说华难缠有点本事,果不出所料,至从他来到戏班,除了背箱打杂之外,还忙着走乡串户给戏班揽活,戏班在茅坪山里越唱越红。

到了这年夏天,茅坪地方绅士袁偏子给他八十老娘庆寿,袁偏子是国民党地方茅八二乡的联保主任兼县参议员,老牌高中生,文化很深并有一手好写。赵鸿儒拿着戏单请袁偏子点戏,人家却点了个戏单上没有的剧目《麻姑献寿》,赵鸿儒觉得很为难,因为来时人事安排不够到位,需临时到当地街上找个唱角。茅坪街本就是个戏窝子,随便出来小娃个都会唱两句。赵鸿儒立即去老街上找到段红渊商量,此人留洋生,是有名的戏迷,他康慨地说:“没问题,在你开戏前一定把演员送来。你先去,我隨后就来。”

戏楼在街中央,坐东朝西,对面是三皇庙,俗话说庙门对戏楼。唱戏的来了都要先拜一拜老祖先伏羲三圣。听说庙里供的炎帝一代神农氏是茅坪人,是九天玄女在朝阳山出生的。所以茅坪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这戏楼也是当地人专为敬奉三皇而建的。你看戏楼方台圆柱,两重飞檐,雕梁画栋好不气派,正堂匾额写“博古通今”,两面小匾分别为“金敲”“玉嘎”。台囗两边桶粗的马桑木红柱上写着一付对联:

上联:万事皆雪浪淘沙,问谁铁板铜琶,为我唱大江东去。
下联:一年如春灯过眼,只剩鲲弦羯鼓,留人到红日西斜。

据说对联是留洋生段宏渊写的,字迹猶劲大方,含意深刻,文人墨客到此都会欣赏一番,一般百姓没有几个能理解。

戏搂与庙宇之间是一块长方形空带,两面有高房大院作为屏障,简直就是一座天然大剧场。今晚不等天黑,十里八乡来看戏的人至少也有千把人,人头钻动,熙熙嚷嚷。突然有人发老糟,扔砖头,有人高声喊道:“还不开戏!”后台里有人说茅坪地方水土硬,赵鸿儒如说,“这情况到处一样。”

再说台上文武两厢,丝竹定音,响了又响。锣鼓闹台,打了又打,只等班主发话。赵鸿儒急的团转,还不见街上来人上台,难缠立在马门口张望,“不行我就去再看看,是那个角子,架子这么大!”班主说,“绝对不会失误。”突然他拍一下华敬亭,“你能说几句杂话,上去搞一折。”不容分说,有人给他穿上黄马褂,带上樵夫帽子,眼鼻上画了个白心,嘴唇上涂了口红。他正踌躇怎样出台,冷不防让二班头一脚将他蹬了出去。这下咋办,难缠顺势在台上翻了几个驴打滚,这本是他在村里跑社火的熟把戏,接着东面一望,西面一看,嘴巴左右几抽,双目斜眉瞪眼,一会从台前跑到台后,又从台左跑到台右,原先记的杂话一句都记不起了,只听他一阵牛吼,一阵鸡叫,鸡啼蛙鸣无所不为。台下行家一看没大搞场,连连往上拋砖,他触景生情,心生一计,大声说,“诸位没见过广吧?我说个广你们见过吗?保证没见过!”他把旱烟锅往脚底上几嗑,“都到洋县城去过吗?没有,门坎猴。你听我说:穿城正过三里三,出门就是一东关,贯溪铺,华滩湾,龙亭铺,杨家湾。七里沟,白家店,又买蒸馍又买面……”台下人说:“你跑东面去干啥?”“噢对,出了南门朝北走,碰见一个人咬狗,端起狗来塌石头,把石头打的血长流。”没听过杂话的女人,孩子笑得人仰马翻。大男人们不认为然,难缠拾起台上的砖头就往台下扔,吓得众人“哇”的一声,其实他把砖扔到了背后。此刻他说的口干舌渴,还不见班主发话,接着大喊一声:“四楞茄子方鸡蛋,蚂蚁驮了四页砖,月娃出来吃旱烟,瘸子担挑下四川……”随便拾起一块砖头往台角一放,台下人以为他又表演吓人的把戏。只听赵班主上台发话,“停!”难缠立即收势跑回后台。“乡亲们,本戏班今晚在这里给大家唱戏,刚才上埸的是我从外地请来的大把式,演得好不好!台下齐声喊“好!”“给点掌声!”只听台下掌声雷鸣,久久不息。“好!现在正式开戏!”话声落点,两厢文武弦管对韵,锣鼓齐鸣,后台里传来女声清唱,悠扬细细的板胡声中两个女钗搀着老太君缓缓而上,台下又是一片掌声。

一场戏下来,赵鸿需心里松了口气,难缠也如获释重。后台里,演员们举指齐赞,“华老师不简单!”华先生表演得好!"赵鸿儒更是看在眼中,喜在心里,笑对难缠说:“敬亭今晚给咱戏班撑大面子了,感谢你呀?”

难缠说:“我外行一个,只怕的给大家丢脸,进了班子都是一家人,谢啥哩!承蒙大家关照,老华就知足了。”赵鸿儒对大家说:“我已接受华阳街上罗大爷家邀请,明天就上华阳,明早在袁府里吃过早早饭就上路,请二班头多操心,哎!对了,人人带点东西,别叫华敬亭担的太重了。”

“东西收拾完毕,大家跟我去茅坪街吃夜餐,这里夜市繁华,元宵,厚绘,梆梆面啥都有,华先生带路。”华难缠连连点头说行。

到了校场坝,一排大柳树下灯火通明。支羊肉锅锅的,纯牛肉芋头的,买甜酒元宵的,买麻花果子的,买杂烩的,买面皮的,六七家摊子上都坐满了人。难缠带着演员们一来,几家摊主争着打呼,“哎,难缠嘛,不,华敬亭,你来我这坐,吃啥你说。”旁边是庞家的面皮子,儿子厐庭英是胡宗南的秘书,威望大,地方宽展,就都坐了下来。庞老爷仔细一看,“这不是南村坝难缠嘛,端公大师,啥时改行了,今晚台上一折太精彩了。”众人都来围观,并个个夸赞!一阵恭维把难缠弄得既高兴有不好意思,连忙抱拳致谢。这时走来一个老者,名赵永锡,一来就说,“好,娃搞得好,咱这里可先说好了,七月半的时候,咱街上戏班也要唱戏,你来给捧个场,把你的拿手活露亮一亮。”难缠听了激动万分,只是点头致谢,岂敢康慨答应。“行!赵老前辈,到时我们都来学习,都来捧场。”班主开腔。这时一个小伙跑来,低声问,请问:“谁是班主,段大人请他去喝酒呢。”赵鸿儒道,“在下正是”他一把拉起难缠,“走,段先生盛情难却,咱俩去一趟,”并嘱咐,大家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关于作者: 加米

为您推荐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