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 细枝低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
母亲年轻，父亲健壮
天还没亮，他俩就挽着裤脚下地干活
我和弟弟赶早起来
洗衣做饭，喂鸡喂猪，晾晒粮食
那时，我和弟弟担着竹篮，拎着水瓶
（竹篮里装着父母亲的饭菜）
一路跌跌撞撞给他们送到地头的那颗大树下
树阴里，他俩坐在地上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喝水
我和弟弟望着他们晒红的脸
给他们递毛巾、扇风，为他们盛饭
那时，母亲感叹季节不等人
小桥村人集体忙碌
躬身在水田里，割稻插秧
今日，太阳如昨，我们坐在廊檐下
感叹黄金时代，一下子飞到荒地那边蓬草的细枝上
我偶尔想到的过去，消融在岁月里
以生命本身肯定着这片土地
丨 一次都没有回头
绿依着绿
在微微摇晃的枝叶间
是难以掩饰蓬勃地成长的
现在，我也是绿的一部分
我靠近篱笆打开栅栏，抬头
向远方张望：我看到人家的竹园
嗅到熟悉的青草香
哦，绿稍稍沾上了些雪花
隐隐约约地消融
这时，前方的水杉树上，忽然
飞出一只小雀儿
它荡漾着涟漪的命运
和浸染于心底的白，轻烟般
闪动了一下
在绿与绿之间，轻轻侧了个身
一次都没有回头
丨 在茫茫的虚无中
我转身朝河堤走去
我的身后，那条宽阔的
缓缓流淌的大江
在茫茫的虚无中，笼罩起一层
薄薄的雾
你知道吗？那只水鸟
一闪而过
像河面上伸展的光
蕴涵着对这个世界深切的眷恋
和更丰富的领悟
这自然是好的
同时，这道横堤，这片开满
苦苣花的坡岸
像我的渴望那样，独自陶醉于
想象之中，直到我所留恋的
跃动的银鱼，推搡的浪花，细腻的白沙
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