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坡不下驴,怎么搞啊

虽是大暑天,九华山间早晨却格外凉爽。 院子草尖上水珠晶莹透亮,抬起脚时却怎么也不忍心踩踏草地,唯恐碰落了草尖上…

虽是大暑天,九华山间早晨却格外凉爽。

院子草尖上水珠晶莹透亮,抬起脚时却怎么也不忍心踩踏草地,唯恐碰落了草尖上的水珠,惊扰其尚未醒来的温柔夏梦。

抬望眼看见水洗过的山峦,葱绿得养眼又舒心。倒是极想这就过去,钻进山林。或许,那重峦叠嶂山林间栖居着来山中此消暑的神人仙女呢。他们是谁,从何而来,又将往何处去?这个早晨,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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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并非没有睡醒而作此胡思乱想,虽然这么想着,却舍不得轻易让这样凉爽的夏日晨光从身边溜走,不曾留下丝丝痕迹。

往常此时,我多是捧着书,或坐、或漫步园中朗读诗文,读得累了便快速翻阅流览。晨读习惯从上中学就养成了,谋生亦谋爱的那些个春秋里,纵使千难万险,丢弃了许多习惯,改变了很多。只是“晨读”,从未改变过,以至有时粗略去想,仿佛我读的书都是晨光里积累的。

我突发奇想:将电脑搬到院子里,就在这习习凉风里,陪陪草尖上的水珠,写下此刻的心情,算是与夏日水珠对话,也当作是与生命在聊天。

前些天,省城警界精英、险情谈判专家葛杨与其先生老吴路过我的山间园子。有些年没有见到这位“百年合肥百名杰出女性”之一的她了,她为人间做过许多善事益事,岁月也还是给她留下不少痕迹。我给报社当通讯员时,曾去中国科大采访过一个叫李启寨的学生,家贫如洗、阳光灿烂地生活在校园里,发表的文章题目为《北方来的读书郎》。葛杨那时从警不久,她辗转找到我帮助这个学生,她怀孕后曾让我带着她先生去校园帮助这个孩子。李启寨留学归来,现在是中科院博导,他与合肥这个姐姐一直保持联系,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去助力别人。

葛杨指着其先生说出一句话:“你差点就看不到他了。”吓我一大跳。原来,他刚做过大手术,好在每个节点都巧之又巧,幸运地活下来。我想出许多轻松的例子宽慰他们,书卷气浓厚的老吴笑吟吟地反过来安慰我:“没事,生命就是一种经历,涅槃之后就重生了。”内心如此强大,生命还有什么不可以承受呢?

葛杨回城的微信中记述:

“探访好友的园子,甚是羡慕其夫妇二人悠闲自在、自耕自足的生活,茗茶、听雨、赏花、写书,惬意至极。这个园子都是朋友用他那原来拿笔的手,一锹一锄头整出来的。”

我的电脑里遁还播放着童声唱的《醒来》:

“从生到死有多远?呼吸之间。从迷到悟有多远?一念之间……人生是多么无常的醒来 人生是无常的醒来。”
唱的好,意思也好,只是让这个孩子去唱这么沉重生命之歌,莫要让她的童年丢失了轻松快乐。
人生,如梦一场,刹那间芳华难以岁岁闻到其香。

前天周六早晨,天降大雨,省城丁香雨忽然发来一段文字:“这几天心神不宁,没有心情工作,开始看你的书。”随后发来一幅图片,书页间放着一支笔,文字下有许多划痕。难得她心神不宁,这才翻开《茶溪听雨》。两个多月前我回城,因为书里有关于她的文章,便送了两本给她。

有意思的是,曾有一位读者看文章细致,不知怎么从字时行间看得我对丁香雨用情之深,猜想出那年那月的旅程中,我与丁香雨怎么也会有些故事吧。这个早晨,我把这话转给丁香雨,她发来几个笑脸符号,哈哈乐起来称“我怎么没有见到你用情多深呀?”我也找不出更好的话来说,只回复:“身心健康要当最重要的事情去对待。”她回复,“好难啊!”

能够在清晨临窗听雨,读起书来,让心静下来,尔后选择事情轻重忙碌,也算是不坏的。我知道她一直挑着重担行走人生四季,不简单,更不容易。三年多年春雨中,再次见到十多年未曾谋面的她,问我工厂难做,该如何上岸?我说,放下,将公司分解成若干独立法人,由他们各领人员干活,化解了人员负担,自己只抓设计公司,外接内派活计给人家干。当然,利益也要就此分离出去,千斤担子众人挑着。后来,她的企业用地被征收了,我劝她“就坡下驴”。再次见面时,她又买地买了厂,重又扎进去。她称手上不抓着企业心里就有漂泊无助的感觉。我就知道她还有不少的路要走,不能说她不知足,可能就是舍不得放下吧。

解封后,往来上九华山的香客车如潮水,来去匆匆,烧过香后也将诸多心事丢给了菩萨。然而,一个人内心不觉悟,纵使菩萨开口说话,怕也是渡不了。

凭心而论,谁肯轻易放下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事业?又有谁中途主动下车,换乘车辆去看看别处的风景,领略人生别样的乐趣?很多人执念固化的思维,习惯了泡在天天重复的事情里。小时候夏天,我们在乡下一盆热水洗一家孩子的澡。现在都市丛林里,很多人一盆水洗半辈子澡,甚至是一辈子的澡,做梦都想着做大做强、多元化发展……终会有一天,发现时光都耗在了无足轻重的事情上去了,而没有好好善待自己。努力工作拼搏,不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嘛,可我们忙着工作却忘记了生活的本义,还弄丢了自己。

最近一次从九华山中过江回省城。晚上,有友人邀请吃饭。席间有一个女孩子弱弱的,小小巧巧的,笑吟吟的倾听别人的话,静静的坐在那里。酒越喝越多,满桌子都飞着话。聊得神彩飞扬的众人,大家都忽略了这个叫大灿的女孩存在。

我与她第一次见面,曾从朋友那读到过她写的两篇文章,一个检察官能写出那么文采飞扬的文章,还曾背只包便去爱情隧道参加诗歌朗诵会。临到与她礼节性喝酒时,我便叮嘱她:“做文学的孩子。”这本是酒场上的客套话,谁知,次日早晨,她给我发来微信:“做文学的孩子,我永远记住您这句话。文学让我获得尊严和体面,让我们精神富足。哪怕我们渺小得都被世界忽略了,也要灿烂的活着,活得生机盎然。”

我原本担心这个外表弱到一阵风都会吹跑了的女子,内心竟如此强悍。有此信念,哪怕世界再荒诞无稽,欲海横流,她的生命也会活色生香起来。况且,她还有文学这块芳草园,她为此园添锦绣,文学也会滋养她的余生。听说,她有本书大样已出来了,她的生命之花,将给这人间芬芳。

一个人真正值得炫耀的东西,绝不是丰富的物质财富,而是善良,是教养,是包容,是见过世面的涵养。努力上进,向阳而生,做一个温暖光明的人,温暖自己,也照亮同行者。

前几天,我儿时东圩埂伙伴与同学何显胜与妻子小华到我这来,他们平生没有上过九华山。范自才同学闻讯赶来,我们结伴登九华山。一行人徒步登上九华山百岁宫,途经月身宝殿时,我抄下大殿外有一副对联:

“圣贤豪杰名声在 富贵荣华皆是空”

世间荣枯待回首再看,确实如此。只是正沉迷其中的人们没有醒来,便觉得富贵荣华能看得见、摸得着,实在实用,里子面子都有了。殊不知,这些恰如朝露、过眼烟云,转个峰便了无踪影,跟自己毫无关系。倒是史上那些有益于社会世道的圣贤豪杰,泽披后人,有益别人而时常被人忆起。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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