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

晚上,老二打电话给我说,小姨夫就剩一口气了,还是依靠氧气辅助的。我心里凌然一震。其实我昨天就接到了老三的电话,…

晚上,老二打电话给我说,小姨夫就剩一口气了,还是依靠氧气辅助的。我心里凌然一震。其实我昨天就接到了老三的电话,说小姨夫已经在县医院的重视监护室躺了两个星期,这几天持续高烧不退,情况非常不乐观,老三已经率领舅舅一家去看过了。我知道老三的意思,但我没有打算亲自去看的想法,就想着老二看在本庄,总归会告诉我,结果今晚就接到了老二的电话。随便聊聊的图片

 

小姨嫁给小姨夫是我父亲做的媒,儿时的记忆里,小姨夫家家大业大,兄弟众多,有权有势的,又奸又滑的,一夫多妻的,光棍终生的,等到最后,结局比较统一,全部脑梗瘫痪了,我这小姨夫已经瘫痪十几年了。说良心话,这十几年里,我就去看过他一次,还是受到几个表兄妹的挟裹,买点东西送过去,一口水都没有喝他家的,就称有事先走了,为这事,我的姨表弟对我满肚子的意见,这么多年的姐弟情差点就没了。一直到去年老二添第二个孙子,赶巧坐到一桌,我们碰了一杯酒,双方声称,都在酒里了,这件事才算不了了之。

 

我对小姨夫的不喜欢,一是因为我小的时候,小姨夫的大妹妹(也就是我小姨的大姑子)出嫁,那时候,闺女出嫁前,都会提前蒸好喜馍馍,等待完客之后,亲戚走了,每个亲戚给几个,二个,四个,六个不等,家庭好的就给六个,不好的就给两个也没人计较。我并不知道小姨夫的妹妹要出嫁,更不知道她家在蒸馒头,我去找姨弟(就是那个比我小一天的姨弟)玩,刚好他们家第一锅馍出锅。小姨正在从锅里往外面拾馒头,看到我就顺手递给我一个,雪白的馒头不大,也就酒盅大小,圆溜溜的,冒着热气,还没来得及点红点,我伸手去接,不成想被截了胡,小姨夫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把馍馍打到了地上。我伸出去一半的手无所适从,不知到底应不应该从地上把馍馍捡起来,小姨夫就冲着小姨骂起来了。小姨低着头默默的抹着眼泪,我转身跑开,小姨那顿因我而挨的骂和挨骂的样子,从此刻在了我的脑海,我觉得对不起我的小姨,但也从此在心里和小姨夫结了仇。虽然我家和他家就隔了一个不到两米宽的巷子,但他家我很长时间没有再去过。

 

后来,小姨给我做了一条裙子,让我母亲喊我去她家拿。放学回到家里,母亲告诉了我,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经得起裙子的诱惑,在小姨家门口徘徊了足足有十分钟,内心经历着激烈的斗争之后,鼓起勇气推开了小姨家朱红的大门。院子里没有人,我刚喊了一声小姨,小姨家一头刚刚生过一窝小猪的老母猪就从猪圈里冲出来,直奔我扑了过来,我吓得连滚带爬往外跑,衣服挂在了小姨家大门旁边的一根树枝上,那头老母猪冲着我的腿就是一口,献血顿时顺着我的小腿往下流,那猪还在对我龇着牙准备第二口的时候,刚好小姨夫从外面回来,第一句话是,我们家没有人,你来干啥的,挨咬也不亏。我忍着满眼的泪,硬是没有掉下来,一瘸一拐的出了他家的门,回到家里,母亲问我拿到裙子了吗?腿怎么了?我说不小心摔倒,磕到石头上了。母亲给我包扎的时候,发现是牙印子,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始终没说,但是小姨家传来的小姨和小姨夫吵架的声音,我听到小姨夫说,谁让她想来俺家偷东西?母亲气不过,去他家和小姨夫吵了一架,后来那条裙子被小姨夫撕了,在这个风波中,我的收获是留在小腿上的一个猪咬的伤疤。

 

后来我父亲从外地回来当队长,小姨夫本来和我们是一个大的生产队,因为我父亲被选上了队长,小姨夫是百般的不舒服,想尽一切办法从中作梗,无论父亲安排什么工作,他都不配合,我就亲眼见到过,每次我父亲开生产队社员大会,小姨夫总是在那阴阳怪气的搅和,后来没办法,就把小姨夫那一门姓杨的分出去作为东组,我们姓曾的做西组。小姨夫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东组的队长,可是没过多久,就被他们姓杨的另一家篡了权。小姨父心里难受,又让小姨去找我的母亲,说要拢队,意思是还回到原来的大生产队,父亲起初不答应,但是经不起母亲的软磨硬磨,最后又拢成了一队。小姨夫老实了几年,经常去我家找我父亲喝酒,可是后来又开始千方百计的拆父亲的台,但父亲也没有再容忍他,两连襟打了好多场架,一直闹到分责任制,父亲都没有再给他小队长干。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不记得他有没有去看过我的父亲,但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已经瘫痪了,还让孩子推着他去看了我的母亲,而且在母亲的棺材旁边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我给老二说,他活着的时候让我去看他,我肯定是不去的,等他死了,我会去的,但我是去看小姨。老二说,活人哪能跟死人计较,再怎么说,不看死的还要看活的。挂了电话,脑海中又过电影一般,回想起了几十年前的这些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不知小姨夫的氧气管,姨表弟啥时候给拔掉,我忽然想给小姨弟打个电话,今天太晚了,也许明天醒来会有新的消息,不管怎样,这个纸是要烧的。我打算以后有时间,我要多去看看小姨,她家的猪该不会再养了,我也就没了怕处。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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