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火车

晚上下班回家,在小区门口遇到了一个带着小姑娘卖西瓜的流动摊主。卖的是昌平自家地里种的小西瓜,西瓜个头不大,但路…

晚上下班回家,在小区门口遇到了一个带着小姑娘卖西瓜的流动摊主。卖的是昌平自家地里种的小西瓜,西瓜个头不大,但路过闻着,倒也有股子西瓜的清香,遂停车靠近凑了上去。彼时我刚吃过晚饭,水果于当时的我是可有可无之物,大抵是被这股子瓜香所吸引。随便聊聊的图片

看我靠近,摊主很热情地招呼,想要帮忙挑一个,我问多钱,回复一块五一斤。这个价格在现在这个季节是有点偏贵的,但胜在瓜小,看着秀气,一个瓜称下来也贵不到哪里去,倒也符合年轻人的购买习惯。

大大小小的西瓜们安静的放置在车箱里,还有半切开让品尝的,瓜瓤颜色看着也挺可口。

我问能尝尝味道不,摊主答自个切,随便尝。瓜摊上的小姑娘稚气满满的说我家的西瓜好吃的呢!

遂切了一小块尝了尝,西瓜味道一般,甜度也不够。更因是现在已是初秋的夜,夏日的暑气已消散,西瓜最大的降暑功效已经没有了,遂摆手离开,没有买瓜。骑车离开的时候,小姑娘好像在睁着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我。夜晚有点黑,路灯也不太亮,没看得太清楚她表情,想来是觉着我吃她瓜却不买瓜生气了吧。

小孩子果然是非常有趣的,这般画面,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和父亲卖水果的场景。

 

那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记得有一年,仿佛是突然之间,家里便多了许多黄澄澄的橘子,怎么吃都吃不完的橘子。我那时候五六岁,整个人贪吃又胡闹,家里人从不管我怎么吃水果,于是便整日吃橘子,吃的牙齿开始沁的打颤,吃的尿尿的颜色似乎都变黄了,但橘子怎么也吃不完,想来,差不多是那时候把牙齿吃坏的吧。

家里堆了一座山一般高的橘子,每天,父亲都要把烂掉的橘子从捡出来然后成筐的倒掉,我也兴奋的跟着帮忙跑前跑后。后来,父亲说要把橘子拉到集市上卖掉了,我兴奋的哇哇大喊,嚷嚷着要加入。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去集市了,去了集市就可以看到“呜呜”了。

“呜呜”是火车鸣笛发出的声音,那时候还是老式的火车,我从电视上看到,火车进站的时候总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可我只在电视上见过火车,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现实中看一看火车,听一次它发出“呜呜”的声音,可火车只在很远的集市旁才有。

父亲终于答应这一次带上我了。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我们全家出动,父亲和母亲负责把橘子装到车上,我负责在一旁捡掉落的橘子。他们先给卡车车厢里铺上大大的篷布,然后再一篮一篮的将橘子倒上去,忙乎了一整个下午,卡车车厢才被堆满。晚上,父亲说,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集市上卖橘子,我躺在炕上,想着明天就可以看到“呜呜”了,说不出来的兴奋。

 

第二天天不亮,我被母亲喊醒,这便要出门去集市了。我迷糊着眼被母亲抱上车坐在副驾上,摇摇晃晃中就去了集市。

到了集市,天微微有点发白了,有很多人已经在忙碌着,母亲让我待在车上不要乱动,她和父亲开始卸橘子,摆摊位。我看了一会,困的不行,便又继续睡了过去,等我一觉睡醒,集市上到处是人,闹哄哄的,母亲给我拿来了糖糕和油条,是平时吃不到的东西。但我心里还想着看“呜呜”,也没太尝出个滋味来。

我吃早饭的时候,不断有人来买橘子,车上的橘子在不断减少。无聊的我看着集市上的人们,心里数着着还需要多少个人才能把这些橘子都卖光。不知道是因为我着急卖橘子,还是怎么的,越到后来,橘子好像怎么也卖不动了,车上还剩下好大一堆,父亲和母亲也有些累,看着不像之前那般精神。

我那会不懂得集市的运作逻辑,其实到了那时,过了晌午饭之后,集市就没有什么人了,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买橘子了。

等待卖橘子的时间里,我一直在问母亲什么时候去看“呜呜”,问的不耐烦了,母亲看向了父亲,我也看着父亲。

 

终于,父亲开口了:等会我们开车去齐镇,带你去看下午经过的那趟火车。

哦~我终于能看到“呜呜”了。

 

我的记忆里好像一直保存着这幅画面,也有可能是多年后的我用文字对它进行的美化。

那天火车到来的时候,夕阳正挂在半天边,照的云彩正泛着红光。远远的,一辆火车尖叫着哐哧哐哧的开了过来,大地好像也在震动。我既兴奋又害怕,我努力的想要蹦跳的更高,看的更远,随着震感的加强,我开始害怕起来。

一双手把我托举了起来,是父亲,他把我放在他的脖子上,我骑跨坐着,然后兴奋看着即将到来的火车。

一道黑色影子从我面前“呼”地驶过,在持续的哐当哐当声中,我疯狂的大喊“呜呜,是呜呜!”母亲只是看着我笑。

我终于看到火车了,绿色的外壳,小小的窗户,不断转动的齿轮把手。

哦!原来这就是火车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车终于彻底开远了。父亲用他的肩膀扛着我,将我放到了车座上,后来我们开车回家了。

那年的橘子卖了很久,但后来也终究是卖光了。

 

后来,在我成长的青春期里,我有时候还会跟着哥哥去集市卖水果,有时候卖西瓜,有时候卖桃子,也开着车走街串巷,也叫卖过橘子、香梨,卖鱼。还遇到过同班同学来照顾我的生意,当然,那也许会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后来,我开始到外地求学,工作,生活,旅游,每年都会与火车产生数次交集。从火车到高铁,到飞机,对于火车的新奇感早已褪去,这不过是平常的出行工具罢了。

但父亲那次带我去看火车的兴奋感,好像再也找不到了。

2023.9.22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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