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发记

早就想去把头发烫一下,却因各种原因没去成,一连计划了两个星期,下午总算去了理发店。我最不耐烦等,透过玻璃门窗,…

早就想去把头发烫一下,却因各种原因没去成,一连计划了两个星期,下午总算去了理发店。我最不耐烦等,透过玻璃门窗,看到里面只有一个妇女做头发,心中稍安。坐下后,才陆陆续续又来了两三个人。

随便聊聊的图片

给那妇女头发上完颜色,理发师就给我洗了头。然后卡到我脖子上一个托盘状的东西,开始用小夹子给我卷头发,我任由她五颜六色卷了一头,就像戴了满头鲜花的刘姥姥。紧接着便是涂药水,虽然我交待了发根不烫不染,这样对头发的伤害还少一点儿,但那刺鼻的气味和头皮上的凉意,让我还是忐忑起来。涂完药水,像阿拉伯人似的缠上毛巾,又把头顶裹上保鲜膜,走到一个伞状的仪器底下坐下。理发师“嘀”的一声定上时,头周围的空气慢慢热了起来。我正对着屋子中间一个四方的柱子,柱子四面都镶着镜子,镜子里的我古里古怪。

 

时间到了,我再次坐到理发的椅子上去。一直搞不懂,为什么理发店的镜子照出别人来正常,照出我来就异乎寻常的难看,难道家里镜子美化了我?不可能,我坚决不承认这一点。

 

我二十几岁时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尤其是和美貌的理发师把脸并列在镜子里的时候,还有理发店里来了模样周正的女孩的时候,我都自惭形秽,需要很大的勇气来面对镜中的自己。好在现在去的理发店基本遇不到年轻的女孩,大部分顾客都和我差不多的年龄,甚至老上很多。人一老,好像就无所谓美丑了,所以,尽管镜子里的自己不但愈发的难看,而且还老态毕现,我也能视若不见。

 

身前一个镜子,身后一个镜子。身前的镜子是椭圆形,身后的镜子是长方形。我从前面的镜子看到了后面的镜子,从后面的镜子里又看到了前面的镜子,就这样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形成了一个神秘而悠长的甬道。

 

其间来了两个妇女,一个六十许,一个五十许,听说话是姐妹俩。在我坐着加热的时候,姐姐理完了头发,妹妹又去理。姐姐便对理发师说个不休:“她年轻,一定要给她理仔细一些,不能像我这么快,剪得这么短。”理发师停了一会,才慢悠悠说道:“年轻不年轻,我都是一样理。”

 

我留神看了那姐姐一眼。头发并不见得有多短,只是眉毛那里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白癜风。她不住地拨弄着眉毛上面那撮头发,又走到镜子前去照。还仍然说着:“理太短了,你看露了这么一大块。”坐在前面的妹妹觉得不好意思,连忙反驳她:“没有,哪里露一大块了?”

 

我窃以为露不露那一块白癜风,她的颜值并不会因此高或低上几分。由此可见,最在意最看重自己的永远是自己。

 

又来了一对约六十来岁的夫妇。环顾了一下屋内说:“这么多人啊,我们一会儿再来。”并对理发师说:“给我们挨上号儿吧。”理发师踌躇一下,说道:“人少了还行,人多了我可就记不住了。”那夫妇二人离开后,理发师解释着,之前有过这样的情况,结果后来的人认为是插队,愤而离开了。从此之后,再也没见过那个人。

 

那个妹妹理完后,理发师唤我去洗头,我其实非常不习惯躺着被人洗头,各种的不妥帖。我患有颈椎病的脖子硌在那坚硬的瓷台上,非常的不舒服。但也只能闭眼、咬牙、甚至握拳,忍耐着……

 

等待的人中有个妇女接了个电话,急匆匆立起身来,在我面前抓了把梳子,把已经散开的头发梳了两下又扎上了,说得去开会。这样一来,屋里就只剩下了一个男人在等了。先前走的那对夫妇适时地来了。

 

给我刷上颜色,我再次等待。理发师给男人三两下剪完,便给夫妇中的女人洗了头。我这才察觉原来她丈夫不用理发,他那头发短不及一寸。他不时地从手机上抬起头来,说女人哪哪头发太长了。我不觉有点纳罕,这个年纪的男人还这么在意妻子的头发,真是少见!女人不睬,只由着理发师。理完了女人喊丈夫出门,他还把头埋在手机里,过了片刻,才梦醒似地站了起来。

 

我又洗头,一下午足足洗了四五次头,我问:“洗完就没事了吧?”“对,没事了。”理发师说。吹风的时候,我明明能感觉到吹风机口传过来的热气,但吹到头上却是刺骨的冷,好在也就几分钟的事儿,我忍了。

 

每次弄完头发,我都不敢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次当然也是,略略瞥了一眼,诗经里的“首如飞蓬”,如是也!

 

付了钱,看看时间,前后两个小时。

 

回家了,幸好一路戴着头盔。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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