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谁家锅底没有灰?

三个老友携家人从省城下江南,去塔川与呈坎转了两天,说是看看那里的乌桕树红叶。回程途中转到九华山茶溪我的居所,我…

三个老友携家人从省城下江南,去塔川与呈坎转了两天,说是看看那里的乌桕树红叶。回程途中转到九华山茶溪我的居所,我问起他们看那片山川间的叶子情况,他们轻描淡写地说,“乌桕树叶子都落光了。”

早在半个月前,我还去九华山间一些地方看乌桕树。山间间或一两棵这样的树,也有连成片的,或山之深处,或溪畔,总能见到。这种树叶深秋还不曾红透,非要历经初冬山野的风,紧一点,再冷一点,才会慢慢红透。尔后,凛冽的风将它们从枝头吹落,红了一地,留下一树果实,等候天鸟。

随便聊聊的图片
走过一地落红的时候,心里刹那间会萌生出一种念想:山野的风,你能否轻一点,再轻一点,凛冽留给我,让落红依在树根。纵使断舍离,也还能根叶相望。

我曾因为喜欢乌桕树那一树红叶与爆裂开的白色果子,曾想在山间园子里栽种几棵呢。妻子说春天那树叶上有许多洋辣子,人行树下落到人皮肤上,会疼得要命。她小时候在山里打柴,吃过洋辣子不少亏。我几番动念,终还是作罢。只是逢初春和深秋、初冬时,喜欢去看那山野间的乌桕树。几场春雨间,那光秃秃的树枝条上渐渐变青了,继而一粒粒苞芽鼓出来。忽有一个早晨,那枝条上绽放嫩嫩的新芽,越冬的乌桕树复活了。那种生命的力量与生机,能深深的感染到自己。

秋末冬初,乌桕树渐渐掉落了叶子,枝头上的果子外表有一层硬壳,阳光里熟透了,自然会爆开一个小口子,露出里面洁白如雪的“肉”来。我采摘咀嚼过,油性很大,一种纯自然的清香味。很多鸟儿吃这果实裹腹,这些直肠子小生灵的肠胃可能磨不烂坚硬的果实,飞往别处拉出来的屎粑粑里的存留的果子,风化雨润,生出小苗长成大树。江南,那山山岭岭的层林尽染,很多得益于鸟儿

我们常说“众生平等”,这“众生”里就包括鸟儿与山林间的那些小精灵,它们各有其天命,众生间和谐相处,彼此都得益。就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乌桕树,给我们以力量与美好,也给天鸟提供了食物,小鸟们成了播种的天使。

十几年前,我曾在巴厘岛上看到当地极富盛名的“猫屎咖啡”,就是印尼当地一种树栖野生动物麝香猫吃了咖啡豆,拉下来的屎粑粑里有一粒粒的咖啡豆,制成“猫屎咖啡”别有味道。那时省城一杯猫屎咖啡卖到八十元,年轻人当作一种时尚。江南山里树木太多,果实品种丰富,恐怕没有人把鸟粑粑当回事,更不会从乌粪里捡出豆子研磨成美味来。

遥远的印尼岛上的麝香猫粑粑,跨越空间演变成合肥年轻人追捧的加啡。九华山间一粒乌桕树果子演化成崇山峻岭间的层林尽染,大自然的一粒豆子、一片果实,总能在人的心里“研磨”出诸多滋味来。一个十几岁离别家乡的男孩,在岁月途中与某一个女孩相遇,他们风雨同行,几十年光阴会“研磨”成什么个样子呢?

我的这三位老友与家人到江南来,或许惦记的并不是塔川那乌桕树枝头上的红叶。一路上的风景与见闻,还有闻香而去的美味,不是红叶也胜似红叶。

果然,没有见到乌桕树红叶的他们,丝毫不曾影响他们的心情。他们的车在我山间门前刚停稳,刚钻下车便有人问,“你炖了什么好吃的?这香味都飘到园子外面来了。”

他们是以家为单位集体出游江南的。其实,各家的孩子都已独立,出行的都是老两口子,二三得六,六个人,两部车。妻子前两天就跟山里人家联系,预定一只大白鹅。在他们来的上午,去山里讨来。午后的阳光下,她在葫芦塘边架柴禾灶烧。十斤重的大鹅需一锅山泉水,烧开后微火慢炖。他们抵达何园时,差不多已炖了四个小时,那地道纯真的味道,自然钻进他们的鼻子里了。

当晚,因为在家吃饭,除了素不饮酒的崔运华老师,其他人都端了酒杯。酒多话多,尽管彼此熟识,仍有人吐槽,讲述自己所受的“委屈”与不满,数说各自男主的诸多如抽烟、喝酒、不讲卫生,甚至还曾在某个路口多看了美女一眼的陈年旧事。男主也怨国家派驻在自家的“抬扛部要员”,凡事总要理个清楚明白,事无巨细皆要问个水落石出。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有人说中国没有百年老店,就连刚刚热闹不已的武汉大学130周年庆典,也有人笑讽说从哪里算来的130年校史?连自家老校长刘道玉都不邀请出席,却将镁光灯聚焦给捐13亿的一个金主。昔日风华绝代的校园里,才华成了金钱的奴婢。家有家的难,国有国的痛,说起来都是伤。一个家经营下来,几十年光阴里,经历太多的事情,纵使是情投意合、舍命相随的夫妇,也会有伤心与哭泣的时候。

当晚酒席间,众人话说了几箩筐,三个抽烟的人借口开门出去抽烟,大概平日在家耳朵也听得起茧了。他们临出门时交代我:“你给她们讲讲你的一筐烂苹果的理论。”这是我平时开玩笑的话,世上男人犹如一筐烂苹果,远看光亮鲜活,抓到手里细瞅都是烂苹果。或许,你最先抓在手里的那个苹果还稍微好一点。

几个女主笑说,“你们自我感觉还不错啊。”其实,我与几位老友都是泥巴田里长大的,当年挤过高考独木桥,在外面风雨几十年,一直很努力。虽未大富大贵,至少在我们所从事的行当里,业务能力算得上是师傅级别的。对生活心怀感恩,于天地心存敬畏。说得她们点头称是,一个女主说:“细想想,你们确实是很努力、很勤奋的。”另一个女主说,“有时生气伤心,只是养了几十年,放手终究也还是舍不得的。”众人附和着大笑。

门外过足烟瘾的三个男主推门进来,闻笑声,问我:“你又跟她们讲什么笑话了?”我说刚才给她们播放了一首歌《航行》,生活犹如一片苦难的海,她们又划着断浆向快乐出发了。

人间老话都是生活哲理结晶,比如“揭开谁家锅底没有灰?”男主们赶紧拿话堵住,一起把酒斟满,举杯敬风雨同行的女主们。

关于作者: 加米

为您推荐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