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犊
在洋县
到一个叫李家湾的古村落采访
走上山坡
山坡上的一条小路
看见了三头牛
一头母牛
两头牛犊
我停了一下
两头牛犊立刻噔噔跑过来
用刚冒出的牛角顶我的胸脯
用腮蹭我的衣服
用舌头舔我的手
养牛的一位中年妇女
用秦腔般的洋县话告诉我
男人都到远方打工去了
她在家里经管几头牛
我拍了拍牛犊的脑壳说
乖孩子
乖孩子
我走了
牛犊突然哞哞地朝我叫起来
它们太寂寞了
让我怎能不一步一回头
石 碾
李家湾村边的石碾好大
以苔藓沧桑的沉黙作证
这里曾经人丁多兴旺
牛和毛驴多兴旺
粮食和日子多兴旺
我想象这样大的石碾
得用多大的石料
该怎么搬进深山沟
石碾上镌刻的“道光”两个字
好像为我诉说
如今村子里人走得剩不多了
房屋倒塌得剩不多了
石碾冷清在村子边上
像冷清的几个空巢老人
我摸了一摸石碾
看了一看“道光”两个字
石碾好像继续对我说
村子塌了
它就长眠在这片黄土里
月 门
很少见到月亮门了
在李家湾有好多月亮门
月亮的样子
龙纹线牡丹线
还有梅兰竹菊的砖雕
这久远的月亮门真圆满
真吉祥
真美
月亮门可以穿视
我看见门内一个中年妇女
身影婀娜
我走过通道
走了进去
她在扫院里的落花落叶
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月中嫦娥
李家村的月亮门很多
月有阴晴圆缺
但李家湾的月亮无论阴晴
圆了百年
亮了百年
妩媚了百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