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叫《公开课》的小文，发在20年前的《西安晚报》副刊上。
公开课
儿子放学回家，照例先通报一番：“明天要带一瓶饮料，上公开课用。老师还让我们把第八课彻底忘掉。”“为什么？”我奇怪地问。儿子不屑地回答：“表演给听课的人看吧，饮料就是道具。”八岁的儿子竟如此地老练，还是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虽说如今世上怪事多了，我不免还是吃了一惊。
公开课在校园里绝对是司空见惯的事。不敢说古已有之，但我上学时就有几次公开课，现在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第一次是小学五年级时上的，这也是最刻骨铭心的一次。我们学校是所规模很小的乡村小学，只有几个民办教师，外人从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没想到我和另一个同学去公社参加数学竞赛，竟双双获奖，要代表公社去县里参赛。这一下，我们小学可出了名了，公社要组织一些教师来听我们的数学课。老师是如何设计这节课的我自然不知道，我只清楚地记得老师提前把我们几个“尖子”叫出去，一一面授机宜，分配给我们每人一个任务：或背诵定义，或上黑板做某一道题。数学老师绝对是个好老师，要不我们也不会成为鸡窝里飞出的凤凰，可老师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可见荣誉有时也会变成负担的。正式上课时，可怜我们的好老师脸上虽还显得镇定自若，桌子下边的两条腿却抖个不停，坐在最前边的我看得一清二楚，不禁为老师捏着一把汗，我的腿也不由自主地抖开了。果然还是出乱子了：指定背诵定义的那位同学刚被叫起来，还没等老师说出问题，她已经背完了，熟练得连个绊子都没打。至于那节课到底讲的什么，我通通忘记了，我只是觉得公开课是把双刃剑，既折磨老师，也折磨学生。
第二次有印象的公开课是在初二上的。初中的老师到底比我们小学的见多识广。语文老师只是在课前叮咛了我们几句：“到时我一提问，不管会不会，大家都举手，该叫谁回答，老师心里有数。”那节课连我们班外号叫“白痴”的都举手了，确实是如林的手臂，想来气氛一定热烈得很，我也荣幸地站起来回答了其中的一个问题。可惜因为紧张，我回答错了，好长时间觉得无脸见人。
第三次是在高中上的。我们那所高中是省重点，号称只要进了这所高中，等于一只脚已跨进了大学门槛。那节公开课是英语，老师大学毕业不久。风声已提前吹到我们耳中了，是课代表传的，当然是老师的旨意，大家都很紧张，提前一周就开始做充分的准备。上课的前一天，一同学在教室宣布：“警报解除！大家可以提前解放了，回答问题的精英们正在操场彩排呢。”大家纷纷从英语书上抬起头来，个个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第二天，黑板一角破天荒地出现了英文课表，还有值日、当日天气之类。课堂上，老师先是叽里咕噜一通，接着便站起了三个同学，果然是那三个精英，惟妙惟肖地表演开了《项链》。我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稳稳地归了原位，可以从容不迫地欣赏整个表演了。只是那节课老师一个汉字也没说，好多地方我听得稀里糊涂的。
不知我儿子上的公开课和我当年所上的有没有区别，想来变化总会有的，社会毕竟在进步嘛，比如用饮料当道具，岂是当初我辈所能想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