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不通

周末的夜晚,在家给儿子电话连线,我故意提高嗓门,一本正经地灌输了一番励志求学的大道理。这当儿,靠在沙发上的父亲…

周末的夜晚,在家给儿子电话连线,我故意提高嗓门,一本正经地灌输了一番励志求学的大道理。这当儿,靠在沙发上的父亲微笑着把电视的音量调高了几档,我想他肯定是故意的。

 

“小娃儿小时候,你是要啥给啥,就是要脑袋都情愿,要天上的月亮都会马上找梯子准备上去弄。可…”沙发另一头,母亲不迟不早,不急不慢,偏偏在这时候抛出这样棉里藏针的话。窗外,镰月悬在冬日清冷的夜空,广胜寺这样的季节交替已陪伴了我数十载,自弱冠之年已届知命之年,依旧奔波在这安静的小镇上。有趣的是,儿子现今读书的都市,正是当年父亲给予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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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手托腮凝神,一手操弄遥控板,毫无目的地调换电视播放画面。“真是岁月催人老,牙齿真连心呀”父亲下颌一颗磨牙松动,仅一点残根相连,连日来茶饭不思。父亲无助地坐着,似乎成了一家人的无助。唯有母亲听到父亲的感叹,便狠狠剜了一眼,面对衰老,她总是一万个不服。

 

渴望我读名牌大学的梦想,如同无法抵抗的衰老,让人更一样无助。让我难以释怀的是,我在瓦窑头小学读书时,曾兴奋地给父亲提笔写信,表达对过年时增购鞭炮的恳切。我父亲读信的表情由喜转忧,冷冷地说出最为经典的评判“狗屁不通”。我“朴素”的小小愿望便因这四个字灰飞烟灭了。何时“狗屁通了”,无疑成为埋在我内心深处,关于文字与尊严的一个心结。

 

孩提时代,父亲给了我文学的启蒙。《中国少年报》、《儿童文学》,还有不计其数的小人书读物,是父亲展现在我童年世界五彩缤纷的窗口。我是祖国的花朵,点点滴滴开始接受着文学的甘露。相当长的时间里,始终难逃“狗屁不通”的厄运。母亲训导说“赵城人,干啥不行就要学会不服”,而我个性柔弱,只会隐忍和等待。

 

读初中了,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随父亲串门回家。半路上,我轻声告诉他,自己有个当作家的梦。可能底气严重不足,声息轻微,父亲没有扑捉到我小小心脏里那澎湃的呐喊。任月光把父亲的身影拉得坚毅而细长。

 

我走近父亲,靠着他在坐下来,如父亲一样,让脚跟擦着脚跟,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盘腿坐起来。我轻声细语地告诉父亲:焦煤报上近日登了我一个豆腐块。父亲忍着牙痛的表情亮了“狗屁真通了?”,我点点头,不自在地开心笑了。

 

总算,我弥补了自己童年欠父亲的一点遗憾。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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