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道德与伦理考量

4月28日,因病住进了汉寿县中医院。病是恶疾,遵医嘱不下床,怕摔倒。 就这样躺在病床上,手机也不能看得太久,头…

4月28日,因病住进了汉寿县中医院。病是恶疾,遵医嘱不下床,怕摔倒。

就这样躺在病床上,手机也不能看得太久,头晕,被动地听一些味同嚼蜡的高谈阔论,两只死鱼般的眼睛死死地望着天花板,仿佛那里会随时掉下一件什么东西下来似的。

天天有病人出院,出病房时,他们一脸让我羡慕的微笑。我们都不说再见,就是真的再见,也希望别在这个鬼地方“再见”。望着刚空出的病床,正在心中喑自庆幸今天将少些许噪音袭击耳朵,但没有多久,又有病人咬牙切齿地呻吟着进来了,这时,你的反应是哭不是,笑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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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以后,病房里的病床刚空了两小时,又有人住进来了。

患者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被人扶着躺在病床。老者病得不轻,剧烈的咳嗽让他的脸胀得紫红,嘴唇蠕动着,如一条涸泽之鱼,在作垂死挣扎。针头扎进老者粗大的血管里,刚吊的药水一点点有节奏地滴着。

陪老者进医院的家属约有十来个,一个个表情木然,似乎躺在病床上垂死的人是电视剧里的村民甲或匪兵乙,只有一个很年轻的少妇,进病床之后泪流满面地向我们诉说……

少妇哭着说:患者是他的爷爷,今年96岁了。爷爷独自一个人住在一间如传达室般的小屋里,每天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地往土地刨食。爷爷一生没有病过,身体好,家里人也没有给他买过医保。这次病了,在小屋子里躺了两天,也嚎叫了两天,刚好被远嫁在浙江的她回家探亲时看见。孙女心疼爷爷,就自作主张地把爷爷送到了中医院。

老者的吊瓶刚滴到一半,喉咙里仍咆哮如雷。忽然外面嘈杂起来,破门而入的,是老者的儿媳妇。

儿媳脸色赤红,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愤怒所至。

也许是怕老者耳聋听不见,儿媳走到床前,把声音提高了八度以上……对患者说:这医院没技术,用了钱也治不好,我们回去行不?虽然是征询意见般的口吻,但她一边说一边在收拾刚摆好的瓶瓶罐罐。老者听了,两行浑浊的眼泪流了出来。他费力地望了望他的亲人们,无奈地点点头。

儿媳的手脚很是麻利,她居然不用护士帮忙,把公公的吊水瓶扯了,然后招呼大家,七手八脚把老者扶上轮椅。一阵喧嚣、一阵嘈杂之后,一群人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者的结局只能在这样:躺在他那传达室般的小房子里,等待死神的来临。

病房里的人都唏嘘不已。

第二天中午时分,老者的孙女来了。她一边哭一边告诉我们:她爷爷有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剩下的一个是她的父亲。她父亲天生怯弱,现在远在贵州务工,家里的一切都是她娘说了算。

爷爷从来没有生过病,也没有医疗保险之类的观念,只知道做事赚辛苦钱。由于省吃俭用,她爷爷还有5万余元存款。这次爷爷病了,在这嚎了两天。刚好她回了,把爷爷送到了医院,并向院方交了2000元医疗费。她妈妈知道后,耽心人财两空,连丧葬费也要自己掏,就急急赶来医院,把老者接走了。

我们听了,还能说什么?掬一把同情之泪,还是骂一回忤逆不孝的儿媳妇?

爷爷昨晚在他的小屋里嚎了一夜呢。老人的孙女哭着说。

现在,我们该怎么说?痛心疾首地抨击和痛骂不肖子孙的道德沦陷?这个,有用吗?也许,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老者大声地哀嚎着走了,以后的故事就轻松了:老者穿得整洁,躺进比小屋更小的棺材里。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孙媳孙女孙女婿,重孙或更多的亲人们围坐在一起,披麻戴孝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前来吊丧的人表扬着老人在世时的“丰功伟绩”。并一再诉说老人家是“实在留不住了”,反正死人又不会跳起来反驳。

不想再说什么了,反正好多人是这么走过来的,反正好多人不是这么走过来的。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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