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根下的老人

上周末,我妈打来电话,说父亲的脚崴了,我到燕喜堂买了云南白药和三七片,特意回了趟村里。 那天风大,天冷,没想到…

上周末,我妈打来电话,说父亲的脚崴了,我到燕喜堂买了云南白药和三七片,特意回了趟村里。

那天风大,天冷,没想到的是老屋铁将军把门,我吃了闭门羹。我溜达到大队部前的广场,看见我爸和一帮老头相互依偎在墙根下,抽旱烟。他们有时候唠几句闲嗑,但更多的时候就是枯坐着,眯着眼垂着头,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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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像是太阳的随从,无冬历夏,太阳刚冒出头,就拿着马扎出来,一会儿就坐成一排;到了晌午,把早晨的饭一热,简单扒拉几口,又来到这里集合;到了夕阳西下,才不情愿地回到家中,面对寂寞和冷。这些老人家大都是独居,老伴去世了,儿女又不在身边。能和自己作伴的,白天是墙根下和自己同病相怜的老者,晚上就只有无边的孤独和漆黑的夜。

原以为艳阳高照的天气里,村里这些老人“晒阳阳”也是惬意的享受。可是在阴冷或者飘着小雨的秋冬天气,他们还是整整齐齐地码成一排,我问一个长辈,“四爷,这号天气,咋不回家睡热炕头啊?”

另外一个长辈接话,“一个人蹲着过,还烧啥热炕头,搁家还不如出来,老哥几个凑在一起,时间倒是不怎么熬人。”

四爷接过话茬,“光啊,还是你爹有福,你在离村不远的夏村上班,隔三差五还能回来看看,你看看你三个叔,都在烟台和青岛,年月见不着,啥叫出息,没法说。”

回到家里,爹和妈又在炕上玩二人手摞麻将,妈神色凝重地告诉我,“转过年这几个月,咱村又老了十二个人,咱们高家胡同就老了三个。”我的心骤然一紧,过年那会,我还给这三个长辈都拜过年,短短几个月,就阴阳两隔。我妈把我叫到西炕,拿出一个方便兜,跟我说,“我和你爸的送老衣服都买好了,省得到了那天你们手忙脚乱。”她说到这里,我的眼泪就直往上涌,妈安慰我,“人都有这天,你也不用难受,你爹都八十了,人这一辈子,就和打了个闪电一样,不经过,啥事也别上火,闷着头往前赶就行了。”

村里经常会来一些搞促销活动的人,说实话,那些保健品、净水器、玉石垫、水杯等物件基本都是“三无”产品,可是农村很多老人依然趋之若鹜。因为他们在那些“不良商家”那里,得到的是陪伴和问候,他们会经常提着小礼品到老人家里,经常会打询访电话,会称呼你的父母为“老爹、老妈”,骗局的背后,折射的是老人对陪伴的渴望。

你给父母邮的钱,在他们百年之后,还得绕回你的手里,因为他们已经基本丧失了消费的能力。他们缺少的是陪伴和温暖,或许你真的很忙,忙到了和父母通电话的几分钟都没有;有时候他们打来电话,你又会因为开会或者业务繁忙,无情地拒接。渐渐地他们能干的,只好到墙根下,偎在一起,相互慰藉。

五一假期又到了,因为疫情在家憋了三年的人们或许会掀起一股报复性“旅游热”,但我总觉得最有意义的旅游就是带着孩子回老家看看,看看爹娘和长辈,看看故乡的山山水水。要知道比孩子“不辨菽麦”更为可怕的是,忘了自己的“根”

 

关于作者: 加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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